半龙拿出的仪器是格雷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这种被称作测力计的仪器能够精确测量出一定程度以下的力的数值，据半龙所说测力计的构思来自几百年前那位传奇法师，而具体制造则由一个已故的侏儒奇械师实现。

“然后还有这个，魔力表。”

又是格雷听都没听说过的新奇玩意，根据半龙解释，这个附着水晶板的腕带上有着一种诅咒魔法，会让所有带上它的人施展魔法所需魔力大幅增加。

在过去这种东西通常用来针对施法者，而经过那个法师的修改，添加上去的水晶板可以准确测量因诅咒道具而增加的魔力消耗，继而推算出原本魔法消耗的大致数值。

听完半龙的解释，格雷暗自流下冷汗。

这就是所谓资质极差的法师？

“别磨蹭，戴好魔力表对测力计施法发力，然后把两个数字记录在纸上，再比对几组数字的规律。”

格雷按照半龙说的方法尝试数次，每次都尽量消耗相差不多的魔力施法，最后比对几组数字时却得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结果——测力计上显示的数字并不一定随消耗魔力增加而增大。

如果说是误差还好理解，但半龙信誓旦旦拿自己的藏宝发誓，保证两样道具都出自侏儒奇械大师之手误差绝不会超过小数点后4位，格雷实在是难以怀疑他，只得接受亲眼得见的事实。

消耗数量接近的魔力，得到的甚至可能是大相径庭的结果。

格雷不敢置信地喃喃自语：“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难道说我的精神状态也会影响结果？”

“精神状态的确会影响魔法的效果，但你遇到问题的原因却不是因为这个。”半龙为自己沏了杯茶继续说道，“你的问题是错误地认为这个世界秩序而稳定，1＋1一定会等于2，相同的做法一定能得到相同的结果。”

“但恰恰相反，整个多元宇宙都是混沌的，1＋1也可能不等于2，相同的因不一定会得到相同的果——没有什么是必然。”

格雷对此感到难以理解：“能举个更直白的例子吗？”

“回到你想测出标准单位的魔力和其所能做的功这件事上来吧，你会这么想是因为在你潜意识中，假设出了存在一个不受外力的标准环境，只要在这个环境中只要消耗相同的魔力就一定能做到相同的事情。”

“我的确是这样认为的，只要在没有外力的作用，相同的魔力就能得到相同的结果。”格雷点头表示认同。

“先不说你的假设正确与否，你觉得世界上真的存在所谓标准环境吗？学个侦测魔法、秘法视觉之类的魔法亲眼看看吧，你眼前的一切都无时不刻散发着魔法灵光，你所生活的地方到处都充斥着魔法，你眼中的整个世界正是无数施法者、魔法生物的魔法相互作用、干扰、动态平衡以后得到的产物。再加上自然界魔力自发地运动，几乎每分每秒你都处于和之前截然不同的环境之中。”

身处这样一个世界，想找到一个标准环境是几乎不可能的事情，就算是对研究环境有着病态苛求的法师都只能习惯这个事实，勉强在相对稳定的环境中得到一个相对普遍的结论。

格雷感到相当震惊：“这样岂不是说世界上就没有能确定的事吗？一件事物未来的每分每秒都可能发生各种变化？这太反直觉了吧？”

“整体的走向还是趋于稳定的，无尽的可能性终究会收束为1。但你说的事还也可能发生，比如我现在虽然是半黄铜龙，但下一秒可能就又变成半红铜龙了。虽然少，这种事又不是没发生过，你不也一样之前都是普通人类，在某一时刻突然觉醒了术士天赋吗？”

半龙的说法实在是违背常理与直觉，但格雷实在是再难找到反驳他的论据。

事实上他确实有听过某个村子一个名叫格里高尔的少年一觉醒来变成甲虫的传说。

但这不管怎么想也太离谱了。

看到格雷正渐渐地接受自己的话，半龙继续说道：“而且，你以为就只有未来千变万化？你又怎么知道自己不是上一秒刚刚诞生，而自己的回忆只是我赋予给你的呢？你又怎么能确定自己昨天进行魔法决斗的对象是檀雅，而不是谭雅、伊莉雅、索菲娅或者是别的什么人？”

如果说半龙刚刚的话格雷还能勉强理解和接受，此时半龙对过去的说法他就完全无法理解和分析了。

于是格雷选择放弃思考：“如果过去也在变化，那又有什么是确定的呢？”

半龙给出确定的答复：“自然是此时此刻，凡俗生物只需要活在当下就好。”

“何谓当下？”

“多元宇宙中甚至都不存在绝对的时空观，何谓当下，要看你的观点如何。唉，连我都没怎么能理解那个传奇法师的观点，凭你就更别想了，过你的糊涂日子吧。”

早已陷入迷茫与混乱的格雷觉得自己是时候冷静一下了，虽然半龙后面说的话已经完全超出他理解能力的范畴，但至少前半部分他还是听懂了一点的。

这个世界上不存在他假想的标准环境，由于魔力与种种魔法时刻都处于动态平衡之中，他所施展的魔法自然会扰动现有平衡建立新平衡，那么每次施法就不可能得到完全相同的结果。

格雷无法根据自己所需的结果消耗最小的魔力，只能不断锻炼来熟悉自己的魔法大致能达成什么结果。

他因而做出结论：“怪不得前辈说我的想法肤浅，那真正的术士又该如何节约魔力呢？”

半龙说道：“术士通常不像法师那样节约魔力，用最少得魔力办最多的事。从来都是怎么烧魔力多怎么来，烧的魔力够多威力自然就有了，至于续航？只要魔力够多就不要考虑续航。”

格雷觉得对方说得太对了，简直就是天地至理，但他感觉自己似乎不像龙脉、渊裔、天界、元素裔术士那样有着魔力用不完这种标准的术士属性。

“那真正的术士通常怎么增长魔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