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姜华和姜文浩已来到华新子弟小学的校门口。历经一个暑假的寂静，校园又重新焕发了勃勃的生机。学生返校，大多还没从暑期的兴奋中恢复过来，情绪显得异常高昂。三三两两，畅谈着自己暑期的趣事。

姜文浩和姜华随着人流来到大门前，姜华突然停下，改为在书包中翻些什么。

“怎么了？”姜文浩不解。

只见姜华从书包里拿出一条红领巾系上，用疑惑的眼神望向姜文浩：“这个问题该我问才对，在学校里要系红领巾，难道你连这最基本的规矩都忘了？”随即朝大门口努努嘴：“看见没有，检查的。”

哦，姜文浩恍然大悟。对啊，他的确是忘了，他退出少先队都好多年了。摸摸身上——没有。再将书包翻个底朝天——也没有。

“你惨了！”姜华幸灾乐祸地道。

姜文浩到不觉得有什么大不了，他用后世的习惯耸耸肩，然后双手一摊：“没带就没带吧，大不了被批评几句，难道还能把我给吃了？”

咦？姜华有些奇怪，貌似……姜文浩和以前有些不同了？以前的他可不会这么不以为然啊，没半点心虚惭愧之色。不过当他目光落在检查的人身上时，旋即恍然大悟：“原来带队检查的人是姚洁啊，旁边又没有老师。怪不得，你这家伙会有恃无恐。”

姚洁？？？他认识吗？姜文浩一脸茫然。

只见学校的大门口两边站着一女二男，他们的左手手臂上都带着红色的袖笼，上书“值日”两个黄字。姚洁是女生的名字，想来便是唯一的那个女生了。她手臂上还比别人多一个袖章，白底两根红杠——少先队中队长。

值日门岗，学校会不定期检查学生们的仪容。开学第一天，为了能让学生回到学习中的状态来，今天的检查是必须的。检查内容包括清洁、头发、指甲、着装等，当然亦包括红领巾。

而姜华之所以认为姜文浩不怕，是因为今天没有老师在，而带队检查的学生则是他们的同班同学姚洁。呵呵，想必能够通融通融吧。

姜文浩笑笑，也懒得解释，当先就往校门内走。

“站住！”刚走到门口便被姚洁叫住：“姜文浩，你的红领巾呢？”

“忘带了。”姜文浩赔笑道：“今早起晚了，出门匆忙，红领巾落在家里没带出门。不好意思，通融一下，我下不为例。”

“不行。”姚洁俨然一副老师的口吻，学着老师说话：“搞忘了？你会不会忘记带脑壳（重庆方言）出门？”

姜文浩眉毛缓缓皱起，相当不爽，暗咐：狐假虎威、拿着鸡毛当令箭！

姚洁接下来一句话彻底将姜文浩给惹火了：“去一边罚站！”

oo你个xx，就算姜文浩外表是一个孩子，可他的心理却是一个成年人。让一个小女孩教训不说，还要他罚站？开玩笑！你叫他情何以堪？真是叔叔可忍，婶婶不能忍！

“你以为你是谁啊？肩膀上两根杠了不起所？你的杠杠再多多得过斑马吗？也没见斑马像你这么自以为是的！”姜文浩实在忍不住指责起来，讽刺相当辛辣，不愧是在后世经常混网络的人。哎，和小女孩一般见识，他还好意思说自己是成年人心态？呵呵，反正大家外貌年龄相同，绝对不会有人说他以大欺小。

噗嗤，听他说得有趣，姜华忍不住笑出声来，然后发笑的人越来越多。有好戏可看，大家都纷纷驻足停下。

姜文浩嘴皮子上下翻飞，吐字如同机关枪扫射。又急又快，姚洁连插嘴的余地都没有。

“切，你还真以为站在这里很荣耀、很有成就感吗？告诉你，这是一件容易得罪人的苦差事，给我报酬请我都不来！吃力不讨好不说，还要一大清早在这里当门神，脱线！换了是我，有那闲工夫还不如在家多睡一会儿。”

“……但不管怎样都请你先搞清楚一件事——你没资格叫我罚站！”姜文浩从鼻孔中喷出一口气：“你只是个值日的，协助老师检查而已，并不代表你可以代替老师行使权力！”

姚洁：“你……”

“我什么我，我这是在教你！不错，能当上少先队中队长，说明你成绩好、操行也好。你是老师眼中的好学生，老师宠你是你的事，别把这种看重当做是你仗势欺人的本钱！”不知不觉间，语气越来越重：“少在我面前装腔作势，也不看看哥是什么人？就算你去老师那里打我小报告我也不怕，没带红领巾是我的错，我自会有所承担。但其余的……别怪我没提醒你，你只会自取其辱！”

姚洁何曾受过此等委屈？姜文浩虽然没有出口成脏，但气势却大大超过了他的年龄，真真切切把姚洁给吓坏了，即使对他的话一知半解，却也足以使得姚洁落泪。

见姚洁哭出声来，姜文浩才察觉自己貌似有些过分了。姜华也惊呆了，心想姜文浩今天是不是吃错药了？说话这么不留情面，逼哭姚洁。

“干什么！”一声大喝传来，却是值日的老师到了。

围观看热闹的学生一听，纷纷作鸟兽散，只当事人没动。姜华最觉尴尬，他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出了什么事？”值日老师询问哭泣的姚洁。

“他！”姚洁手朝姜文浩一指：“不带红领巾不说，还骂我！”

“是吗？”值日老师有些生气了，随即怒视姜文浩。这个时代老师分辨学生好坏的标准很简单，就是成绩好坏。即使值日老师和姚洁不熟，却也知道她是好学生——成绩不好的人岂能挂两根杆？

姜文浩怡然不惧地和老师对视，脸上没一点心虚害怕之情，颇为出乎值日老师的意料。

“老师，你难道只听信她的片面之词就想定我的罪吗？如此，我心中必然大大地不服！”姜文浩表现得像个烈士。

咦？值日老师眼中露出惊讶，这个小子……

曾经活到30岁，如果连最起码的圆滑都没学到那么他就是白痴了。他装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对不起老师，红领巾我确实忘了带。没有任何借口，这就是我的错，我愿意接受处罚。”

如此坦诚认错的学生值日老师还是第一次遇到，他立时对姜文浩改观许多，却不知这正是姜文浩抓住了老师的心理么？但是，要姜文浩对姚洁服软却是万万不能！

“不错，我和姚洁同学是有点摩擦，但起因却是因为她。”

见姜文浩有恶人先告状的趋势，姚洁又气又急，哭道：“我没惹你，是你在骂我！”

“我怎么骂你了？”姜文浩反问道。

“你……”不错，姜文浩是说了不少，却没一句具体的脏话。姚洁自己都没全明白，更别提转述了。憋了半晌，她才道：“他说我是斑马……”

噗嗤，姜华在一边忍不住笑出声来，值日老师也为之莞尔，有骂人斑马的吗？

“我只是打个比喻，没有侮辱姚洁同学的人格。”姜文浩道：“至于我们之间纯属误会，没什么大不了的。”他才不会傻得推说是姚洁的错。

“我没带红领巾，姚洁同学要我等老师来处理，我却误以为她在越权。所以争执了几句，仅此而已。”轻描淡写，给老师以好印象。

“是吗？”老师狐疑地望向姚洁，姚洁心里那个憋屈啊，却是有气没处发。没办法，两人等级相差太过悬殊，何况姚洁现在也已明白，自己叫姜文浩罚站的确是过界了。

“嗯。”良久后，姚洁才点点头，声音细若蚊蚁，无奈吃了哑巴亏。

“既然如此，那么这件事就算了。至于你没带红领巾……去把校规抄三遍拿来交给我！”值日老师宣布对姜文浩的处理。

“是。”姜文浩乖巧地点头：“老师，我可以去上课了吗？”

“嗯，走吧。”

眼见姜文浩和姜华离开，值日老师竟在心底产生了一丝错觉：仿佛在他面前的不是小孩子，而是一个混迹社会多年的老油条，心眼搞不好比自己还多。

……

“你厉害啊！”看完整场戏，姜华不由得对姜文浩伸出了大拇指，他一脸的崇拜：“事情闹这么大你居然没事？我太佩服你了！”

“能有多大？”姜文浩不以为然：“不就是看热闹的人多点，然后那个两根杠哭了而已嘛。”

“两根杠？”姜华苦笑不得：“她可是老师眼中的宝贝啊，听说我们年级唯一一个保送名额就是她的。你把她骂哭了还叫小事？换了其他人恐怕早就请家长了。”

“是吗，哼，小题大做。或许正因为这样，才让那个叫姚洁的养成了骄纵公主般的性格吧。”

“不过有一件事我很奇怪。”姜华语出惊人：“你不是喜欢她吗，怎么今天会对她这么凶？”

什么？！姜文浩差点被自己的口水给呛死：“我喜欢她？不可能！不可能！！”

姜华却以为他在死鸭子嘴硬，遂贼笑道：“放心吧，我不会出卖兄弟的。”

姜文浩想把他给掐死，哼道：“熟归熟，你再乱说话我一样告你诽谤！”

“我才没有乱说呢，其他人都知道。”

姜文浩想抓狂：“谁在造我的谣言，我一定不放过他！”说着，用不善的目光扫姜华一眼：“不会是你吧？”

姜华干笑一声：“开玩笑，怎么可能是我？是你自己啦，老喜欢去找姚洁说话。”

“就这么简单？”

“还要多复杂啊？”姜华一翻白眼。

靠！这个年代还真是……这样都能传出绯闻来？算了，懒得去理会。不过有一点姜文浩可以肯定，就是自己绝对没有喜欢姚洁。否则，他怎么会连这个人都记不住？说起喜欢的人，姜文浩脑海中依稀浮现出一张清秀的脸来，他内心一痛。

这辈子，我再也不会错过你了！姜文浩暗暗发誓！

“喂，你没事吧？”见姜文浩脸色突然变得有些难看，姜华不由关心道。

“没事。”姜文浩淡淡一笑：“我是在发誓，我一定要做个有钱人。”

钱是好东西啊，姜华也感同身受：“等我有钱了，也要去买一个电子游戏机。”

“哈哈，你的目标还真是渺小哎。”姜文浩笑道。

“小，哼，500多块钱啊，你买得起吗？”

“当然买不起，我也不感兴趣。”

姜华一脸鄙视：“你就吹吧，也不想想是谁每次看到别人玩时就站着不走的。别忘了，你玩魂斗罗时耍赖的样子，死人了也不丢手！”

有吗？姜文浩眨眨眼。呵呵，fc，小时候他的确很迷恋。但是，对于经历了次时代游戏机的他来说，fc已经提不起他的兴趣了。500块，在92年时的确是非常贵的，又有多少家长愿意买给孩子呢？何况，当时游戏机被老师们亲切地称为——电子海·洛·因！

“不如我们做个约定，你跟着我混，我想办法送你一台如何？”

“真的？你不是骗我？”再三确认后，姜华恨不得抱住姜文浩亲一口：“说定了，我这辈子都跟你混！”

“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