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卿远看着墨萧远去的背影，对着他缓缓打了一个结印，

金色的印记在他的身形中隐去，这印记有着墨萧要是遇到危险，便会提前让她感受到的作用。

小凌不解，询问道，

“主人，你若是为了维护自己恶毒的人设，倒也不需要这么麻烦，

干脆让他做一些苦力便好，何必还一边让他冒险，一边还要偷偷护着他？”

闻卿远起身御剑，她向着主峰飞去，

“墨萧将来不需要我的帮助也能成事，

只不过，那毕竟是速成之法，并不能稳固他的基础。

而训练胆识，或者耐力，这些东西却可以在平日里的积累中显现，

墨萧需要厚积，靠着那些歪门邪道是走不长远的。”

闻卿远御剑穿过云层，飞鸟在她身侧与她同行，

她是这天地间最自由傲慢的存在，俯视天底下的一切，

可是却也是最高洁傲岸的，她眼中无一物，任何人或物在她这里都无形体。

小凌心中隐隐约约有些不安，他觉得闻卿远好像在这个世界找到了一些只属于她的特质，

“……主人，你是不是很喜欢这个世界？”

闻卿远身边的飞鸟羽毛透亮而美丽，在日光下散发着折射出的光芒，

她看到山峰下是人来人往，溪流缓缓作响，云雾遮挡红色的殿堂，

“是，我喜欢这里。”

闻卿远嘴角勾起一抹微笑，她同小凌经过这么几个世界已经变得更加熟悉了，所以心里的一些感受也不是不能分享。

“在这里，我可以稍微释放一些本来就属于我的东西。

因为这个世界，人类的寿命可以超出生理极限，

生命在这里也变得失去了原本的珍贵。

有些人悟道飞升，他们或许同我有相似之处。”

闻卿远表情很平和，彷佛这些话再平常不过，可是小凌却从中感受到了一种深深的虚无。

他突然意识到，闻卿远不爱这世界。

小凌以前一直认为主人虽然失去了感情，却一直对于世界带有最温和的善意，

但是事实上，她并不是一个善良的人，

因为无情，才会对一切都温柔。

大道无情，大道无情，说的便是如此。

天地周而行运，大道未曾卷顾某一人，也未曾不卷顾某一人，一切都是周而复始的兴替。

虽然在凡人来看，这世界充满悲伤与喜乐，

但是这宇宙，却没有什么情绪，只是如如不动的运转。

而这如如不动，纵观沧海的无为与澹然，就是道心。

这是至道无情。

小凌一时不知道该回答些什么，只是安静地收回了自己的疑问，

他不禁开始想象最开始那个拥有感情的主人，也是这个样子吗？

他心中忽然生发出一个诡异的猜测，

或许她本身只是情感的载体，

对于她而言，情感只是构成她生命的一部分，

她认为自己需要感情，所以创造了感情。

但是事实上，或许从一开始，她就不是一个队感情有多么深切渴求的人，

她说自己弄丢了感情，可是小凌有一种预感，

这些七情绝非是她弄丢了，而是她自己主动丢弃的。

这个猜测让小凌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眼前这个为了追求感情奔波了不知多少年的人，

她失去的那些记忆可能就是为了让她继续创造感情。

小凌缄口不言自己的想法，他默默地开始对于之前的世界进行勘察，

真相总有一天会出现的。

……

闻卿远已经到了主峰，飞花苑的石桌上摆了三个玉质的透明茶杯，

里面是上好的灵茶，正微微散发着香气，

闻卿远漫步到石桌旁，莫子轩正在一旁赏着梅花，见了她来，笑着迎了上来，

“闻师弟，你来了。

今日梅花开得正好，迎寒傲放，多么美好的品质。”

闻卿远神色澹澹，她声音清雅，开口却是不饶人。

“梅花本就是冬日开的花，是你一定要寄与它寓意，

何必用人的观念约束植物？

人人都道栀子花粗粗大大，又香得掸都掸不开，

于是为文雅人不取，以为品格不高。

可是栀子花就是要这样香，香得痛痛快快，你们管得着吗。”

莫子轩笑意僵在嘴角，闻卿远今日一来，怎么跟点了炮仗一样，

“呃……

闻师弟所言也是有理，不过是赏花罢了，不必这般苛责。”

莫子轩伸手做请的姿势，邀着她一同坐在石凳上，

“这茶乃是仙界灵山上的灵茶，一口可增加内丹炼气，提高修炼纯度。

我平日里都不拿出来与人共饮，这是邀了你来才拿出来。

闻师弟不妨试上一试。”

莫子轩上调的玫红色眼线为他增了一分妖艳，看起来绝非什么正经人，连劝人喝茶也彷佛是在劝你喝下一杯毒酒一般，

闻卿远端起茶杯正欲品尝，就察觉有什么噼开空气，速度极快地冲着她的头飞来，

她身子不动，左手轻轻一挥，右手依然端着茶杯往嘴中送去，

霹雳卡察——

绿色的竹叶若针一般被挡在她刚刚结好的防护盾外，

这招一叶渡江便是那朱雀峰峰主朱辞的招数。

闻卿远轻啄一口灵茶，面上半点不动，

“掌门这茶沏得好，不苦不澹，韵味十足。”

莫子轩端起茶壶又为她倒了一杯，

“闻长老喜欢就好，我这里还有。”

远处一袭红衣的朱辞已经落在地上，他面上不虞，对着闻卿远叫嚣道，

“你这个家伙为何也在？！

真是脏了老子的眼！”

闻卿远吹了吹莫子轩刚给她倒的茶，看起来悠然自得，

“朱长老这么些日子，功法竟是一点也没有精进，

还如以前一样低下。”

那朱雀峰峰主朱辞形貌昳丽，他的发是黑亮垂直，面上是斜飞的英挺剑眉，

细长的，蕴藏着锐利的黑眸，削薄轻抿的唇，棱角分明的轮廓，

修长高大却不粗犷的身材，宛若黑夜中的鹰，冷傲孤清却又盛气逼人，孑然独立间散发的是傲视天地的强势。

可是这样的人，却对着闻卿远露出了极其厌恶的表情，

“闻卿远！

你这个娘娘腔也能成为长老，简直是对飞云宗的侮辱！”

相对于朱辞的满腔愤恨，闻卿远彷佛同他不在一个世界，端着茶杯一派端庄，

“可是我比你强。”

朱辞一噎，确实，虽然闻卿远人不怎么样，可是修炼确实一等一的好，

甚至已经是超过掌门莫子轩的元婴期，已经步入了化神期。

朱辞脸上些许挂不住，但是气势又不愿意落于他之下，

“那又如何！你再怎么厉害，也是一个虐待弟子的变态！”

闻卿远点点头，

“可是我比你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