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家敬茶时，沉母、孙阿姨这边已经在大院里搭好的牌桌上坐下了，任家姑子帮忙张罗着凑人玩牌，又安排几个亲戚帮忙端茶倒水，拿果盘出来。

沉明霞坐在沉母旁边含着糖看几人玩牌，沉明远则被抓了壮丁帮忙跑腿。

玩了一会儿牌到中午任家大姑子张罗着说开席了，挨桌安排。

沉母几人推辞着落坐在角落的桌上，席面是二八席面，二八顾名思义就是八碗八碟菜。

这一桌安排地都比较散，沉母带着沉明霞跟孙阿姨坐在一块。

孙阿姨瞧了瞧席面凑过来对着沉母小声道。“今儿这席面不错。”

沉母点了点头。“彩礼也是下了功夫，体面。”

说罢，菜也上得差不多了，沉母张罗着给沉明霞夹菜，又抽空在人群中找自家儿子。

这时新人跟着任父一起出来敬酒了，沉明远跟研究所的另一个男同志跟在后面帮忙。

孙阿姨这才瞧见新娘子和新郎官今儿的打扮，她曲肘撞了撞沉母说：“大为今儿真精神，新娘子的也漂亮。”

沉母含着笑点了点头。

一旁的沉明霞插嘴道。“妈，我哥跟小芸结婚的时候也搞这身啊，时髦。”

沉母侧过头宠溺地戳了戳闺女的额头。“吃你的吧。”

沉母眉眼间笑意扩大，她彷佛已经看到了自家儿子结婚的场面了。

——

吃过午饭后，新人先回房休息，早上赶吉时接亲半夜就起来了，这会子歇会。

一部分人也就先回去了，剩下比较亲的族亲还在玩牌，任母这会儿才顾得上过来跟沉母和孙阿姨打招呼。

“对不住对不住，今儿太忙了，一时没顾上。”任母快步走过来带着歉意赔礼道。

孙阿姨跟沉母连连摆手。“没有没有，安排得挺好的，你家大姑子一会儿倒水一会儿上糖的，这还照顾不周到啊。”

任母又道。“那就好那就好，喏这还有一些糖给明霞拿着，诶，明远呢？”

沉母推辞不了，她接过糖说道。“刚刚在那边帮忙呢，说让我们等会儿他。”

任母这时才想起来。“哎哟，是的是的，这孩子一直在帮忙呢，还没吃，我去找找，你们再玩会儿牌啊。”说罢，任母又转头找大姑子帮忙凑人陪着沉母二人玩牌。

二人又是一番推辞。

——

晚上，人群才真正散去，任为喝多了酒四仰八叉地摊在喜床上，安然给他拧了个帕子盖在额头上，又冲了红糖水哄着人喝了。

她轻轻地拍了拍任为的脸。“大为？大为？”

任为哼唧了几声翻身转过去了。

安然起身看着床上的人，她看了好了一会儿。

任父任母为了不打扰小夫妻两个，今儿去任家大姑家睡去了，顺便算一下席面和礼金的钱。

安然打开房门，客厅里一片漆黑，她走出去反手关上门，在黑暗中摸索着灯绳，好一会儿她才摸到灯绳拉开灯，客厅里入目之处都贴着大红的喜字。

任家并未像沉家那样安置新式家具，沙发茶几什么的，任家还是最常见的大方桌，方桌下面有插销撑起来就是圆桌，四条长条凳放置在桌子的四边，客厅的正墙上是主席的画像，下面是条柜。

安然走过去，手缓缓地拂过方桌，她神色有些木然，走到靠墙那边的长条凳前径直坐下。

她在那儿坐了很久直到身子有些僵住了。

她才缓缓起身走进任家的书房，她拿起桌上的军绿色台灯，在台灯的底部扣下一个“纽扣”，她将“纽扣”踩碎，又走出去打开厨房门将踩碎的“纽扣”丢到泔水里。

做完这一切她回到房间换下喜服，洗漱完，撩开另一边的被单躺下。

——

安然跟任为结婚的事情，何润芸全然不知。

她现在被何父震惊了，今日何父特地休息说带她去看房。

就在三元胡同里，沉家隔壁的大院，她一脸呆滞地跟着何父和卖家往院子里走。

何父跟卖家寒暄了几句，了解了一下情况。

卖家是个中年男人，因为工作调动要去青海，老婆孩子跟着一起去，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调回来，便干脆把房子卖了，反正去那边也不知道一时半会儿能不能分到房，到时候拿着钱，不管是租还是买都行。

何父了然地点了点头。

卖家领着二人进门介绍了一下情况，两间房不大，在4楼，光线挺好，就是上楼费劲儿。

何润芸里外转了转还挺新的，看得出来卖家还是挺爱惜的。

“爸，这房子两间房？”

何父瞅了一眼何润芸。“两间房不够你住？”

“但是我们.....”

何父抬手示意她不要说。

何润芸瞟了瞟卖家便住嘴再作声。

何父也转了转心里满意，厨房跟自家一样在屋里，不用跟人家共用。

何父朝一旁的卖家招了招手，二人走出门详谈。

何润芸在一旁继续看着，卖家还有一些桌椅板凳都堆在一边放着。

两人谈了一会儿，何父进来将何润芸叫出去，何润芸不明所以地跟着出门。

三人走到房管所，还是那天的大姨，她对何家父女可谓是印象深刻。

她一看见何父就张口道。“哟，何队长，房子看得怎么样？”

何父颔首打了招呼，他让何润芸跟着一起坐下，卖家则在另一边落座。

何父自从胸前的口袋里掏出早在居委会开好，又在公安局盖了章的户口证明。

“刚刚去看了这位同志的房子，我们谈好了，今天买。”

大姨挑了挑眉，这就看好了？这么快。

她面上倒是看着没什么表情。“好，这位同志你的户口证明呢。”

卖家递过去给她，她拿着户口证明翻了一下卖家之前留的卖房资料，她点了点头，又拿起何父的户口证明一看两张两个人，她一愣。

“何同志，您这是？”

何父解释。“房本写我闺女的名字，汇款我汇。”

大姨瞧了瞧何润芸，何润芸听了何父的话当场呆住。

她转头。“爸...”

何父截住她的话头。“先办好回去说。”

何润芸又只能闭嘴。

大姨看着这个情况，明白了，原来这个就是亲闺女啊，给自己那天吓一跳。

“好，何同志，我进去开一下证明，辛苦您拿着去邮局汇款，汇完款再拿着汇款单过来我给您办手续，今儿时间早，能办好。”

何父点了点头。“那辛苦您二位在这等我。”

卖家和大姨点头答应。

何父让何润芸也坐下等着，自己去汇完款马上回来，何润芸还呆坐在那里，何父说完她才回过神来，她拉着何父走出去。

“爸，您什么意思啊？”

何父沉默着拍了拍闺女肩膀。

何润芸拉着他。“爸，这怎么着也几千块了吧，您......”

何父见她不依不饶，叹了一口气跟闺女解释。“这是给你的嫁妆，你...你娟姨到底有亲生的，做人总有偏心。”

何润芸眼眶一热。“爸，您别这样，我之前就是....”

何父拍了拍她的手安抚。“爸爸没怪你。”何父说着又叹一口气。

他给泪眼婆娑的何润芸擦了擦眼泪，将她领进去坐下，这时大姨已经开好证明，何父拿着证明走出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