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夏临十分坚持，忍冬和弭莉丝对视一眼，没说话。

这其中一定有猫腻。

摩拉的表情罕见的出现了裂痕，在看见那张照片的时候，她的眼神闪动了一下。眼睛里，似乎是怀念，又似乎是…悲痛。

这一刻，摩拉终于像个活人一样，有了自己的生气。

但这只是昙花一现，她下意识捏紧了自己的衣角，“不……”

她摇头，“我不认识他。我不认识他！”

说着，她居然挎着菜篮落荒而逃了。连那吊坠都没顾得上拿。

这反应，一旁看戏的弭莉丝和忍冬也是啧啧称奇，“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夏临把那吊坠打开，放在了他俩面前。

吊坠是镂空的，里面放了一张很小的照片。照片上，是一男一女。虽然是黑白照，但夏临还是能够认出，女生就是摩拉。至于那个男生。

弭莉丝“咦”了一声，“这男生是谁，我怎么没见过。”

忍冬也直摇头：“我也没见过。”

反倒是夏临看着男人的模样出了神：“这个男人，我好像在哪儿见过。但我想不起来了。”

弭莉丝：“和摩拉有关系的人。难不成是她小情人？”

夏临：“不排除这个可能。”

她看着看着，忽然，手指好像摸到了什么。夏临把吊坠翻了个面。

吊坠背面，刻了字。

是两个名字。

虽然刻的是印度语，但她还是能够看懂。

“摩拉，萨利。”

弭莉丝：“萨利？这个男人叫萨利吗。”

夏临：“***。”

看着那吊坠，忍冬犹豫了一下：“那我们现在是先回家问摩拉，还是…”

夏临果断摇头：“不，先去找那个男人。”

她看着吊坠上笑容灿烂的年轻男人，是和这个小镇格格不入的青春朝气。她觉得分外熟悉，一定，一定是在哪儿见过他。但她现在已经想不起来了。

“摩拉这条线索也许是关键，但看她今天的反应，也是轻易不会告诉我们的。既然这样，那就先绕开摩拉这条线，先去找别的线索。摩拉或许只是和这个男生有直接关系，但并不一定是唯一认识他的人。”

忍冬思考了一下，换成是他的话估计就开始犹豫了。夏临的缜密，和她快刀斩乱麻的果断，他是比不上了。

夏临没有回应，偏头问道：“弭莉丝。”

“恩。”

“你的读心术，能对镇上的居民起作用吗。”

“没试过，但应该可以。”

“好，那我们现在就去找他。”

简单的说了一下计划之后，他们就回到了原来的那条小巷。但这次，他们走的是正门。

那地方是个不大的鞋子铺，男人走的是侧门。而这次，他们走正门。

夏临上前礼貌性的敲了敲门。

门很快打开，露出一张中年男人的脸来。络腮胡，国字脸，就是他们要找的男人了。

夏临脸上露出礼貌笑意。男人却有些不知所措：“外乡人，今天不做生意了。”

说着，他就想关上门，但却被夏临单手撑住了。他使出吃奶的力气也关不上。

男人脸色微变，“你们…是谁。”

夏临但笑不语，勐的一下推开门，三人进了铺子之后，忍冬把门那么一关。

铺子里的事情，暂时就和外界隔绝了。

老板明显是知道些什么，哆哆嗦嗦的看着他们，“你们…也是迦梨的信徒吗。”

不等他们回答，老板又说：“我也是信奉女神的，你们搞错了！不要杀我，不要杀我。不是我！”

他们还没有说话，这老板就已经在心里给他们编排好了身份，一时间夏临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感慨异教徒的胆子可真小。

秉着先礼后兵的道理，夏临微笑着上前：“抱歉，老板。我们没有恶意。我们只是，想向您打听件事。”

见夏临态度比较好，老板的脸色也缓和了下来，但他马上又板起个脸：“我听不懂你们在说什么。今天我这铺子不开店，你们另找高明吧！”

说着就开始推搡想送客。

夏临嘴角的笑意不变，但隐隐有寒光闪过。

“老板，我想你似乎是搞错了什么。”

“？”

老板疑惑的停下动作看她。忽然，他脖颈一冷。一把匕首抵在他颈侧，锋利的刀刃刺痛了他的皮肤。

夏临笑着，但眼神和刚刚完全不同了。她看着老板，猩红嘴唇一张一合，“我可不是在跟你商量呢，老板。”

凉意顺着四肢百骸一瞬间冲到头顶，老板哆嗦了一下，眼神里满是惊恐。

“你…你想干什么！”

“我之前不是说了吗。”夏临皮笑肉不笑的看着他，“不想干什么，只是想跟老板打听件事而已。”

说着，他脖子上的匕首又紧了几分，锃亮的匕首划破他颈侧的皮肤，温热的鲜血汩汩顺着刀刃流下，也让老板后背发毛。

夏临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朝老板温柔笑了笑：“对了。还没和老板说过吧。”

“这把匕首，昨天晚上，才刚沾上另一个人的血。如果老板不愿意合作的话，那我也是不介意……”

老板听得头皮发麻，那温柔的女声在他听来，和地狱里声声催命的阎罗竟无二差。

夏临笑得温柔至极，黢黑眼眸清晰倒映出老板因为紧张而发抖的脸。

“让它再饮一人的血。”

也许是血这个字刺激到了老板。他的脸色瞬间惨白了下来，小鸡啄米一样点头，“我说！我都说！别杀我。”

夏临露出满意的神情：“这不就好了吗。早这样，就不用这么多废话了。”

她没有收起匕首，先开口问了：”你们小镇，在这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

鞋店老板脸皮一抖。对于这件事，他并不是毫无反应。

看样子，她可算是找对人了。

“你们小镇，之前应该不是一直在供奉迦梨的吧。”

“……是。”

老板低低的叹了口气。

“我们小镇，从前不是这样的。一切，都要从那位卡纳大人来了之后说起。”

“也就是三个月前的事。三个月前，我们的小镇，一直都是一个安宁祥和的地方。虽然说不上多富饶，但居民生活融洽，家家户户帮扶。我们信奉的女神，是帕尔瓦蒂。”

“但，三个月后，一场可怕的瘟疫，忽然在小镇上传播……”

提起瘟疫，老板就不住的摇头，“那场瘟疫很可怕，几乎感染了整个小镇三分之二的人口。感染瘟疫之后，他们，就变得不像人了。皮肤都完全脱落，被一种奇怪的液体包裹。感染的人不能直立行走，只能像狗一样在地上爬，他们，甚至已经不能称为人了。”

老板顿了一下，又叹了口气。一双老眼里，似乎有泪花闪动。

“感染瘟疫的人不只是身体上产生了变化。他们会逐渐失去神智，变成只知道撕咬普通人的怪物。而我们这些普通人，一旦被他们的血液沾染上，也会和他们一样变成感染者。就这样，一夜之间，这样的疫病害死了许多人。”

“后来，是那位卡纳大人来到我们镇子上，和我们宣扬迦梨女神。他说，只要我们改信奉迦梨女神，镇子里的瘟疫就可以解除。”

弭莉丝：“所以，你们镇子上的所有人，就都改信迦梨了？”

老板沉痛的点点头：“是。尤其是那些家中有亲人感染瘟疫的，自从他们去信奉了迦梨女神，第二天，亲人的病就好了。”

“这么神奇？”

弭莉丝有些咂舌。

“可这个迦梨不是邪神吗。”

“以恶惩恶。和以毒攻毒是一个道理。”

夏临微笑着看她一眼：“知道吗，弭莉丝。如果你的对手很强大，那就比它更强大。如果它够狠，那你就要比它更狠，这样，你才能够赢过它。”

“……”

弭莉丝嘴角抽了一下，听上去可真不是什么正派发言。

老板哑声解释：“迦梨在传说里是顺应诸神的愿望而生。他们无法打败恶魔，所以，帕尔瓦蒂幻化出迦梨。她是除魔女神。虽然凶狠，但也是为了保护子民。”

弭莉丝似懂非懂的点头，“原来是这样。那你继续说。后来呢。”

“后来，镇子里绝大部分的居民都改信迦梨以后，卡纳就让镇长为迦梨女神另建一尊神像，放在神庙里供奉。镇子里的居民，若是诚心信奉迦梨，就要每隔三日去神庙祭拜，献上祭品。”

忍冬：“那帕尔瓦蒂的神像呢。”

“…”老板闭了闭眼，“放在偏殿了。”

“如果这件事到这里就可以结束，那就好了。可是……”

老板缓缓睁开眼，眼底的悲愤和惨痛似乎无声的在说，在这之后，发生了更惨烈的事。

“自那以后，镇子里就变了。”

“信奉迦梨的人，都变成了她狂热的信徒，只知迦梨，眼里已经看不见帕尔瓦蒂了。连那位外来的卡纳也被他们供奉若神明。可，镇子里的疫病，其实并未完全解除。”

老板说起染病患者特征的时候，夏临想到了最开始她刚进入里世界时候撞见的那个怪物。

她的直觉告诉她，那个卡纳，根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