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上摆延，并不易做得丰盛，还是以风雅精致见长。只是饶是这样，各人面前的糕点都有至少都有五六样，而皇后、太后面前，则有十样、十二样之多，酒水茶饮，也至少有那么两三样的。各色糕点都做成花瓣模样，餐具、酒杯也俱是菊花模样。

皇后此时不敢饮酒，亦不敢碰菊花，是以只饮了一些玫瑰茶。糕点则都让傅蓉儿试过一点之后，才敢放入口中，一时间，对面坐着的曦妃望着皇后的眼神，便变了个模样。看上去不像是懊恼，更像是怨恨。

皇后感觉到曦妃的不悦，连笑道：“曦妃妹妹别见怪，我身边这个丫头，是打尚药局出来的，平素最是小心不过，在坤元宫的时候，连小厨房里煮点米粥，她都要尝过再给本宫呢。”

曦妃皮笑肉不笑地道：“她从拿里来的，臣妾最是清楚的，以往出的那一桩桩，臣妾都还记得呢，她可是让臣妾印象深刻啊。只是皇后娘娘如何便小心到这个地步了。宫里两位殿下都平平安安地长到了七岁。臣妾记得，怀二殿下的时候，皇后娘娘也没这个样了，是不是皇后娘娘也觉得这宫里，不似之前宁静了？”

皇后糯糯地微笑着反问道：“什么叫本宫也觉得宫里不宁静了？”一个也字，她咬得极重，似乎是要咬下些什么来似的，只是，那一点重，转瞬便压了下去，依旧是糯糯地道：“难道曦妃你觉出有什么异样了呢？”

曦妃干笑一声，道：“不过是听了一些闲话，说起来臣妾想多了，娘娘也别再追问了。”

这样的说，说起来不让人问，却又是那般的欲擒故纵，让人心中充满着犹疑。

太后听到自己左右一后、一妃二人的对话，张口问道：“你们在说什么呢？有什么异样，是哀家也不知道的？曦妃，有什么话，你都说出来，让哀家也清楚清楚。”

曦妃连向太后赔笑道：“臣妾同皇后娘娘说笑话呢，太后您别见怪，臣妾再奉您一盏菊花酒，唉，可惜这新酿的酒味薄，太后您将就些。”

太后将手一拦，冷道：“罢了，酒我不敢多饮，你们也少用一些罢。尝尝糕点，也就都回罢，哀家同皇后乘轿来的，还不显，你们跟着走这一路，怕是也都累了，回去，只怕又要闹几天脚疼，倒真成了哀家的不是了。”

太后说的话，依旧让众人听了心里不那么高兴，只是，却谁也不能说出什么来。

只有曦妃笑吟吟地道：“能陪太后您走一走，是臣妾们的福气，臣妾常陪一陪太后，才好沾到太后您的福寿呢，只是臣妾平日里，不敢总到宁寿宫里去打扰，怕您嫌臣妾厌烦。”

太后道：“哀家怎么会烦你呢？其实，你虽不及皇后在哀家心里的位置，不过，在后妃之中，哀家已然最看重的，便是你和昀妃了，不然的话，哀家也不会准你同昀妃，两个人协理宫务了。”

曦妃还要开口奉承太后两句却只听身后有个不知是谁的丫头喊叫了起来，便连转过头去。

“娘娘，你怎么了？这是怎么了？娘娘您别怕，奴婢想法子。”

众人循着声音看去，却原来是曦妃旁边坐的昕嫔，鼻孔中流出两道鲜血，自己正拿着帕子接着呢。

太后看了，不无焦急地道：“快，取凉水来。”

皇后汪青则转头对身边侍奉的茉莉道：“快去传太医，芙蓉，你过去看一看。”

傅蓉儿走了过去，却看昕嫔仰着头，朝自己连连挥手，口内含湖着吐出三个字：“不用你。”

傅蓉儿看被人拒绝，一时尴尬，转过头来，看着自己的主子——皇后汪青。

汪青则向傅蓉儿招了招手，道：“回来罢。许是昕嫔自己知道该怎么样，怕你过去手忙脚乱。回来罢，替本宫按一按肩膀来。”

傅蓉儿领了命，回到皇后身后，轻轻地按着皇后的肩膀，一双眼却一直在往对面昕嫔身上看。

昕嫔的鼻血流得重，很快便到了帕子接不住的程度。慧英的凉水来得快，奉到昕嫔面前的时候，昕嫔一低头，血液便滴落到盆中，昕嫔连帕子带手，一起放到盆中，瞬间盆里的水，便都染红了。慧英只得再去换水。

对面坐的苏婕妤，走到昕嫔身边，轻轻拍着昕嫔的嵴背，道：“别怕。”

昕嫔抬起头来，望了一眼苏婕妤，道：“你放心，本宫当然不怕。”说罢，便强忍着鼻血，昴着头，冷冷地看着苏婕妤。

苏婕妤见昕嫔待自己不大友好的模样，也就悻悻地退了一边，不再多说什么。

方美人见旧主不适，连侍立在昕嫔身后，让昕嫔倚在自己的身上，又将自己的帕子递给到昕嫔的手里。

一时，太医来了，跪在昕嫔的面前，请了脉，文绉绉地说了几句医书上的话，只说了一句：“昕嫔血热，当食用一些清凉之物，不过，娘娘有孕在身，不能多用。”

一旁侍奉的云儿道：“我们娘娘平日是极爱凉食的，每日总要进两碗冰碗的，是不是今天，还没有用冰碗，又在外面太过炎热的缘故。”

太医低着头，却不容质疑地道：“这位姑娘所言差矣，这清凉之物，不是指那些冰冷之物。似姑娘所解，那大热、大补之物，放到寒冰之中，岂不成了凉物了么？清凉的东西，指的是其自身性状，如菊花，对了，微臣斗胆问下娘娘，娘娘今儿可用过菊花饮？这菊花便属凉物，凭她凉血再好不过，只是太过寒凉，娘娘孕中，还是不当多用的，若要用的话，中间再杂以甘草，一同浸泡，萃取，便可以了。”

皇后汪青问道：“那敢问太医，如今这回鼻血，对昕嫔，还有昕嫔腹中龙裔可有影响？”

太医转身跪向皇后，朗声道：“回娘娘，据微臣看，对龙裔暂时是不会有所影响的，这一点，娘娘可以小心，只是从今往后，昕嫔娘娘平日里饮食要小心一些，冰碗便先不要用了。”

昕嫔道：“这又与冰碗有什么相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