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京城有两家惹不得，一家乃是现下如日中天的刘家，另家便是开国元勋萧家，世代享荣爵。

可惜，萧家如今虽说是有个萧贵妃在宫中，可是谁都知道，没有皇子傍身，萧贵妃就是再能耐也翻不出大浪来，萧家同刘家是不得不说的姻亲关系，两家生死存亡皆是关系在一起……”

说书人惊堂木一拍，底下众人凝神静气，就听着说书人慢慢道：“众位啊，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这几日，元京城中百姓无一不是拍手称快，人人奔走相告，更是恨不得像过个年节一般挂串鞭炮出来放。帝都一大害萧敬算是废了。当日在那妓院里头发现他时，已经是半死不活，更连带着脸上都给刺了四个字，两条腿上还被画了春宫图，然，这还不算完，更狠的是，萧家独一根苗子的香火被人去了势，萧家香火案被断。善恶有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萧家大公子往后再无欺男霸女的可能。萧家风头正盛，乃是盛在百姓一片骂声中。

就连萧家大门口每日有人过都要朝着门那边儿吐几口口水。

现下元京城中，熟人见面打招呼第一句便是：“可听说那萧家大公子了？”

萧敬出事不出五天，又有人说萧家奴大欺主，那二房庶出的小姐洗澡被自己院里头的护卫看光了身子，连着穿在里头的小衣抹胸都给拿走了。又是几日，萧家恶仆在元京城上元大街又犯了事儿，在人家馄饨摊子上头吃霸王餐不给钱，将摊主打成重伤。

一桩桩一件件将萧家从原本的风口浪尖直接推到了火山口。

萧家名声尽毁，萧敬身败名裂，连带着萧家一时引以为傲的门生三千一时间也失了不少。更有文人书生在雅聚之时作诗写赋将萧家骂得狗血淋头。萧家家主忙得焦头烂额之际，又有人上门“拜访。”

青黛拖着*最为泼皮的姑娘日日守在萧府大门口，为的就是能让萧家热热闹闹。

四周围看笑话的百姓却是清楚这里头的门道，不过是萧大公子玩女人玩过了头，明明都被去了势还将*的姑娘玩得一死一伤，人家老鸨亲自带着姑娘讨上门来，早就说了，若是不好好解决，便要告到京兆府尹去，将这官司上达天听。

半掩银面具的诡谲男子自茶楼中临窗而坐，手中盖碗茶盏同杯子碰得轻响，良久，那人才叹道：“宁得罪小人莫得罪女子，今日本宫算是见着了。”

身后腰挎长刀的护卫腹诽：说起来，这天底下的人胆子再大也不敢得罪您罢？那些个得罪您的人哪个现在不是成了一抔灰？

千禧宫内。

“打断骨头还连着筋。你萧家这些日子连带着出了那么多事，真当哀家是年纪大了，啊？你不上报也算了，竟是真的蠢到让京兆府尹去抓那风尘女子！萧青松，哀家当真是白费了心力才会躺你萧家这趟浑水。这事你若是处理不好往后别滚来见哀家！”刘氏一声怒吼，吼得底下站着的人浑身发抖。

哪知刘氏有时朝着底下人一顿吼：“你们都给哀家仔细着些，若是往后再出现这些个状况，都去自个儿上吊死得干干净净才好，免得哀家还要替你们收拾烂摊子！”手掌重重拍在案上，惊得低下跪着的几人心有戚戚。

又是静默的几刻钟，刘氏眼风一扫，“怎的？胧月怀着孩子也不晓得仔细自个儿的身子？芷儿，你是怎么照顾胧月的？”刘氏问这一番话，自然是看到了刘苁芷扶着进来的穆胧月。

“让母后担忧是胧月的不是，只是听闻今日萧家大公子的事儿让母后忧心了。胧月前来则是替母后分忧的。”

刘苁芷扶着穆胧月的一双手几乎是一僵，随后又缓了缓脸上表情，同刘氏一般看向穆胧月。

“萧家不是还有个二公子么？”穆胧月话一出，刘氏面色一变，身上寒冷气息更重了几分。

“难道，不是么？”穆胧月一副言笑轻谈的模样，刘苁芷，刘氏包括萧家家主几乎是同时皱眉，随后，萧家家主又是有些尴尬地笑道：“太皇太后怕是有所不知，那孩子自小便被撵了出去，这些年根本没什么消息，怕是找不回来了。”

“即便是找不回来了，还有旁支，过继也可以的。”穆胧月又是轻轻一句。

刘氏沉吟半晌出声，“嗯，此法倒是可行。你且下去办罢。”萧国公拱手行礼，弯腰便往后退去。待他走远，刘氏又道：“都散了罢，芷儿你随哀家来，影双，送侧妃回去休息。”刘氏目光停留在刘苁芷面上，看得她心惊胆战。自己姑母的手段不是没有见到过。

当年姑母入宫时不过将将及笄，最终却能斗败先祖爷的皇后，诞下王爷。哪怕先帝爷在位时姑母被强制带往秋山行宫祈福，却不想最终还是成功回京来，不仅将朝廷抓在了手里，更是将现在的陛下牢牢掌在手中。眼下，若非是楚轻玥那贱蹄子手上握着丹书铁券同青羽鬼卫这两张王牌，姑母哪里能容得她存活至今。

“芷儿，陪哀家走走罢。”

“是。”刘苁芷一躬身便跟在了刘氏身后。

千禧宫外新晋了不少花卉，开得姹紫嫣红，又值好时节，花儿全都开得锦绣团团，千层重叠。刘苁芷跟在刘氏身后一路上埋了自己心思，不敢教她看出半分。

“芷儿可是知道今日哀家为何独独叫了你来？”

“愿听姑母示下。”

“芷儿心中是怨着哀家罢？”刘氏长叹一声，身边嬷嬷早退了下去，刘苁芷上前搭住她手臂。

“芷儿不敢。”

“不敢？”刘氏拔高了声音，“有什么不敢的？你是哀家一手带大的，你心里头想的是个什么哀家会不知道？都叫哀家姑母了，你说你还有什么不敢的？”刘氏声音激烈，又带着些变形的尖利，听得刘苁芷心窝子颤了几颤，跟着搭在刘氏臂上的手也是一抖。

“芷儿还是那么沉不住气啊。区区一个穆胧月就能教芷儿乱了方寸，若是往后七儿荣登大位，三宫六院，那芷儿岂不是忧心都要忧得呕死？哀家是过来人，芷儿啊，你那性子该收敛着些变收敛着些，我刘家出来的女儿要忍得，容得。你若是不大度些，往后该如何？”

刘苁芷都睁大眼看着刘氏，愣了半天才立马跪下：“芷儿该死，芷儿知错。”

“芷儿快些起来。”刘氏扶了她一把，顺带着寻了一处石桌坐下，刘苁芷规规矩矩站好，听着刘氏语重心长的“教诲”。

“到如今，哀家也不跟你绕弯子了了。可还记得前些日子来千禧宫替哀家请平安脉的姜院首？”刘苁芷点头，她自然是记得的，姜院首医术高明，不说太医院，放眼整个大玥国也难有人能出其左右。那一日千禧宫中姜院首请平安脉自然是也为她诊过一番的。

接下来，刘氏的话才是教刘苁芷心中翻起滔天波浪：“后来，哀家问姜院首你身子如何，姜院首说你这身子是个不能生的。哀家听了，一晚上没合着眼。穆胧月有了身孕之后，哀家便想起前朝那位窦老太后的法子了，去母留子。这穆胧月不足挂齿，就是往后生了孩子也是给你的，哪怕她就是活着，哀家也定然可以让她翻不出天去。可是芷儿啊，你让哀家失望了。”

刘氏长叹一声，幽幽的声音教刘苁芷心中莫名一跳。

果然，刘氏接下来的话却是要将刘苁芷打入地狱：“芷儿啊，哀家手上多少条人命你是晓得的，你手上有哪些人的血哀家也有数，只是哀家没有想到哀家一手当作女儿带大的孩子竟然同哀家离了心。你明知穆胧月肚子里那块儿肉对哀家来说是何等重要，你还是不顾哀家的劝告去下手了。只是，芷儿，哀家是不是告诉过你，杀了人要将刀子擦干净，也莫要留下把柄。可你倒好，不仅仅将自己暴露出来，更是险些害了我刘家。你要晓得，七儿他同刘家可没有你那么亲。”

刘氏将刘苁芷震惊害怕的模样看在眼里，漫不经心地拨了拨手上鎏金护甲，又接着道：“前几日，穆胧月前千禧宫，哀家便觉得哀家从小带大的芷儿还不如一个破落户里出来的嫡女。哀家便想着若是芷儿再不能令哀家满意，哀家往后就要穆胧月而非是芷儿了，毕竟在哀家心里头，这能听哀家的话的人哀家可是要心疼的。”刘氏将这一番话说完便自顾自地起了身。

刘苁芷跪下抱着她大腿：“芷儿知错，求姑母再给一次机会。”话落又是不住地磕头，最终，刘氏一点点掰开了她的手：“芷儿是好孩子，自然知道该如何做才能令哀家满意。”

刘氏说完扬长而去，刘苁芷瘫在原地哭得凄凄凉。

那边，德懿宫中，楚轻玥看着桌案上层层叠叠的宣纸，自言自语道：“那老妖婆怕是炸得都要飞起来了罢？长孙璃落这只老妖怪帮了本座这么大个忙，本座是得好好学谢谢人家。”

言姑姑看着她那一副坐没坐相，吃没吃相的样子直摇头，心中不住向先帝爷忏悔，自己没能让主子长成一副端庄高贵模样儿，实在是罪过。

“元宵，你去告诉睿儿，就说他的仇姑姑已经为他报了，往后在书院可莫要再是一副受人欺负的样子。”楚轻玥说这话时，眼睛眯了眯，活脱脱像是只奸计得逞的小狐狸。

言姑姑叹息一声上前将桌案上那堆宣纸那好悉数扔进了火盆中，又扯过一旁薄薄斗篷给楚轻玥披在了身上，语重心长道：“主子，您可是得着紧些自个儿身子。岑夫子那头传话来，说是让您挑个时候去见他一面。”

“不去，你家主子我现在还在禁足。”

“那便明日去千禧宫向那位请安，顺道再说说要回书院的事儿，想必她一定是乐得答应。还有，主子，您身上的毒可是拖不得了。”

楚轻玥眸光一黯，随即点点头：“我知道。”

“主子，不是言姑姑非要这么说。这月，您是必须要去见那位了，皇上的解药和您的解药可都还没有用过呢。”

楚轻玥咬咬唇，叹息一声：“罢了，我去就是。”

言姑姑点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