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你真的天真到让我惊讶！”天地铜炉大笑，“不是我变了，是我原本就如此，只不过你从未发现罢了。”

“那……这些年……这些年……你……？”少年一脸难以置信。

“那不过是我兴致起了陪你玩玩罢了！毕竟你对我，还有点用。若不是你一直稳固小西天外的结界，恐怕这里早就被那些人类攻陷了。你给了小西天十几万年的太平，已经足够了。”

天地铜炉继续道。

“如今，那些人类发现了这里，迟早会有下一批人闯进来，坐以待毙不是我的风格，要先下手为强。他们有句话说得对，弱者，是没有活下来的资格的。”

少年听着这番话，如坠冰窟。

“你……一直在利用我，是吗？”

“不然呢？”

“从前……从前那些时光，难道也都是利用？我们在一起的十几万年，那些开心，共同陪伴的日子，也全是利用？”

少年声音发颤。

“所以说你太天真了，你从未真正了解过我，器灵之间，哪有什么真心？只有自相残杀，相互利用。”

“我不信……”

“随便你信不信，总之一句话，老实待着，别想越过我头上去，也别想阻碍我。否则，我不介意让你知道我说的是真是假。”

话罢，天地铜炉拂袖而去。

少年怔怔望着天地铜炉离开的方向，久久没有动。

……

这是最后的决裂。

少年也终于知道，自己过往的想法有多天真。

或许干旄说得对，自始至终自己都从未了解过它。

……

凌雪薇能感觉到少年的心情，仿佛她就是那个少年。

对方的迷茫，彷徨，无措，痛苦。

就好像明知前方是万丈深渊，可不知何时就会掉下去，终日只能在这样不安中度过。

少年太单纯，也太善良，如同一张白纸。

在这样残酷的世界，容不下天真纯善之人。

很快，如凌雪薇所料，紫金巽和天地铜炉的关系逐渐走向冰点，少年在一次次失望中，也终于下定决心，决定离开。

可少年的想法，轻易被看透。

天地铜炉再次囚禁了紫金巽。

少年反抗，换来对方的暴怒。

“我只是想离开，难道我连自由都没有了吗？”

少年被禁锢在一方牢笼，长时间的囚禁让他变得更瘦了，手腕羸弱骨头凸出，皮肤苍白到清晰能看到血管。

少年状态很差，神情呆滞。

“你这条命都是我的，没有我的允许，你敢离开？”

天地铜炉大怒。

少年沉默，缓缓抬头，“与其这样被你囚禁，我宁愿死。”

下一秒，少年身体发出耀眼光芒！

这是要自爆！

“你敢！”天地铜炉大怒，声音中带着几分连它自己都未察觉的惊惶。

砰！

……

最终，天地铜炉虽救下少年，可少年还是重伤。

紫金巽昏睡了百年，天地铜炉将它移到水心湖底，以元神滋养。

而那里，也成了它的囚笼。

每日深夜，天地铜炉会出现在湖底。

看着沉睡的少年，一坐就是一整夜。

“或许你这样永远沉睡，也很好。”

黑雾幻化出人形，手指从少年苍白的面庞划过……却在距离它一寸之际，停下。

最后，无声离开。

……

可少年还是苏醒了。

天地铜炉和紫金巽还是走到了最后一步，天地铜炉彻底剥夺了它的神智，将它变成一个听话的傀儡。

没有思想，没有喜怒的生物。

小西天再没有紫金巽银铃般的笑声，也没有它喋喋不休的唠叨，更没有它恣意玩乐的身影……

一时间，这里仿佛安静了许多。

原本绚丽多彩充满生机的森林，一夕之间，也好像迅速失去生机。

只剩下无尽的冰冷和孤寂。

天地铜炉也彻底变得疯魔，弑杀，冷酷无情。

天地铜炉来这里看紫金巽的次数越来越少，好像完全遗忘了它。

……

凌雪薇就这样像是看电影一般的，看完了紫金巽的一生。

这一生，它背井离乡，失去家园，失去伙伴，颠沛流离。在数万年中，游离在外，隐藏身份，四处漂泊。后来，它终于遇到了同类，自以为这就是它的归宿。殊不知，这才是它真正劫难的开始。

紫金巽和天地铜炉，有过开心的时光，可到头来才知，这不过是一场镜花水月。

全都是它不切实际的幻想罢了。

而最终，紫金巽也因为这不该有的信任，搭上自己的一生，甚至性命。

可怜，可悲。

凌雪薇只觉得心里酸酸的，涩涩的，好像被什么东西堵住般。

眼前忽然模糊起来，等回过神来，凌雪薇发现她已经离开了幻象之中。

再次睁开眼，凌雪薇重新回到对战的地方，她被一个四四方方的金笼保护着，而笼子外，是天地铜炉。

只是此刻的天地铜炉，有些不对劲。

“我暂时困住了它。”

这时少年的声音忽然传来，“趁现在，快点离开吧。”

“你、跑、不、了、的！”

忽然，原本被困住的天地铜炉，倏然一字一顿道。

接着，它轻而易举破开了束缚，转瞬就已来到了凌雪薇的跟前！

“你有多少能耐，以为我不知？”

风吹起天地铜炉的额前的头发，露出一双阴鸷的眼。

此刻，凌雪薇才发现，天地铜炉的眼，竟是一黑一金，双瞳异色！

凌雪薇心底迅速闪过一个念头，但这个念头闪得飞快，快得她没有抓住。

那双阴鸷的眼睛，虽然看着她，却似乎透过她在望向别人。

“你真觉得这东西能挡得住我？”

轰！

金笼在天地铜炉的一挥之下碎裂，下一瞬凌雪薇就被一道黑雾缠上！

“不！不要！”

少年的声音传来，“不要伤害她！”

天地铜炉冷漠讥讽，“终于舍得出来了？”

“你究竟想怎样？”

“让我放过她，也不是不行，你回来。”

“我已经死了，如今只剩下这一缕残魂，你还要我如何？”少年声音干涩。

“那又怎样？难道你忘了，我与你元神早已融合，只要有我在，就能为你重塑肉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