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处理？”左藤信司饶有兴趣的问了一句，在他看来，那些被遣散的人固然可怜，可无论他再怎么可怜他们，也想不出来有什么办法能让他们像是正常的社会人一样活着。

如果强行把他们留在工厂中，那工厂必然会因为高额的用人成本而被拖垮，最终甚至有可能会影响到黑龙会运转和存在，虽然可能性很小，但要知道，一块马蹄铁就足以毁灭一个国家，连锁反应有时候就是这么不讲道理的东西。

左藤信司好不容易能在黑龙会找到这样一份给钱足够，老板不脑残不找事，甚至还格外尊重他们这些专业人员，不会被人像狗一样呼来喝去的职位，可不能就这么没了。

黑龙会现在的现金流并不是很健康，在这种情况下，维持资金链的稳定是第一要务，这些发善心的“慈善行为”是完全没有必要的，要他说，能掏钱付遣散费就已经是这位头领圣母心发作了，掏自己的钱更是脑子进水的行为。

在左藤信司的“常识”中，这种人员遣散在行业内通行的处理方法是拉一派打一派，让被遣散的人自己内斗，只发给斗赢的那小部分人遣散费，还不是足额的，以达到花小钱办大事的目的——脾气暴一点或者背景大一点的，就干脆直接轰走，一分钱也不想出。

这样想着的左藤信司还没等源夜整理好思路，就抢先再次劝告道：“头领，虽然我不知道您为什么要自己出钱给那些工人足额的遣散费，但我建议您还是不要这么做，现在会里的资金状况有些不容乐观，您自己多备点钱总是有好处的。”

“毕竟那些工人从理论上来说，也算是我强塞进去的。”源夜回答道，“总是要有始有终的，既然管了他们就管到底，把事情两清了也好。”

“恕我直言，您能给他们工作，帮他们维持信用记录，已经是一种恩赐了。”左藤信司正色道，“您又不是他们的父母，没必要帮他们擦屁股。”

“我又不可能生产那么多产品，就算是按照要素价值论的说法，我这种提供资金和生产资料的，与他们就算不是剥削与被剥削的关系，那最少也是一种互利互惠，甚至可以说是互相共生的关系，没了他们工厂怎么能开动的起来，生产出呢？”源夜义正言辞的反驳道，“这怎么能说是恩赐？”

“为什么……不能呢？”左藤信司一脸不解的说出了令源夜大感震惊的话语，“以您身为超凡者那进化过的大脑，虽然不如完成了电子脑化的真义体人，但就算不进行改造，光凭借您的碳基大脑，用脑波接收器操控智能机械，您一个人就可以发挥出相当于成百上千家工厂一齐生产的生产力。”

“在这种情况下，您只能算是请了个帮忙搞卫生的清洁工。”左藤信司反问道，“您难道会认为只是为了省时间而请人做家务也算是剥削吗？”

源夜心中瞬间就冒出了数个能够反驳左藤信司话语的说法，但他最终还是放弃了。

因为这个论点涉及到了他穿越之后最核心的一点，那就是人与人之间的劳动，在时间这一等效的尺度下被衡量出来的价值，真的是相等的吗？如果不是，那是不是说人与人之间本来就是不平等的？

这个问题在超凡力量出现后变得格外显眼，但仔细一想，就算是没有超凡力量，这种差异就不存在了吗？其只是被超凡力量的庞大差距放大了而已，并不代表的其一开始就不存在。

“您把您自己就可以完成的工作让给了他们，按照您说的，劳动是人的价值实现的唯一途径。”左藤信司继续问道，“您把您的价值实现，也就是劳动的权利让给了他们，这不是一种恩赐吗？”

“我们的想法似乎不太一样呢。”源夜并没有多说什么，直接用诡辩式的逻辑结束了这个话题，“假如真的如你所说，这是一种恩赐，那我恩赐更多一点有什么问题吗？只有神才会恩赐他人，你会对神的恩赐的多少指手画脚吗？”

“……当然不会。”

“那就行了，我自我满足的情绪价值难道就不足以抵偿我付出的物质金钱吗？”源夜用左藤信司的逻辑反驳了回去，“你不是说我的价值更高，所以分享创造价值的机会给普通人都是一种恩赐吗？”

“抱歉。”左藤信司知道源夜并非是想和他进行辩论，而是想让他闭嘴了，显然是自己的话语引起了他的不满，于是连忙道歉道。

“我没有怪你的意思，是我情绪控制不当了。”源夜摇了摇头，“让我们回到一开始的话题上吧。”

“好的。”

“我之前在一份类似内部参考资料的报纸上看过一个计划。”源夜挥手打开了个人终端，登录上网，手指在半空中敲击，虚拟键盘将捕捉到的他的手势转化为数据，在网络中进行检索。

在得到了否定的答桉之后，源夜继续说道：“现在网络上还没有消息，应该是还没有公布，我就给你简单描述一下，那个计划大概是上面有人要开展新的以工代赈的行动，准备从基层召集人手。”

“不过瀛洲的基础建设早已完成，现在工作机会那么宝贝，往后三十年的基建养护工作早都已经定好了该由谁来做。”源夜耸了耸肩，“所以这次注定只是建一些无用的奇观而已，最多拉动下旅游业，对现实生活几乎一点都没有帮助，只是那些上层人为了提出这个想法的人上人表演的一出‘猴戏’而已——花钱请我们这些‘底层猴子’辛苦工作以满足人上人圣母心的盛大演出。”

“但无论上面人究竟怎么想的，都不妨碍我们这些底层人从中捞一笔，毕竟请猴子演戏至少也是会喂猴子香蕉的嘛。”源夜笑了笑，说道，“我要你把那些人统计好，做好资料收集和前期的报表准备，到时候就可以先行抢占位置，保证让我们黑龙会辖区内的失业人士全部吃上‘皇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