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车停在了林场的空地上，蒋万鹏连招呼都没打，就黑着脸跳下了车，直奔大屋。

沉静言愣了半天才回过神，傻乎乎地盯着顾知昀问道：“你……你啥时候请媒人了？”

顾知昀双臂搭在方向盘上，慵懒地眯了眯眼睛道：“今天早上。”

“你请的谁？”

沉静言想不出顾知昀能让谁来当媒人。

他性子比较冷澹，除了和杨子诺比较亲近，就没见他和谁关系特别好。

顾知昀一只手耷拉下去，在别人看不见的座位下面，握住了沉静言的手。

他宽厚的手掌将沉静言汗津津的小手包围，沉静言心跳加快了。

她挣扎了一下，却被握得更紧。

“我请的稽查大队队长，她去和你舅舅说，谁还能说闲言碎语？”

沉静言只想惊呼一声“好家伙！”

稽查大队队长孙秀梅？

顾知昀居然能请动最爱抓男女作风问题的稽查大队队长来说媒？

更别提孙秀梅差点被误导，把二人当成搞破鞋的对象抓起来？

顾知昀的嘴，难道有通天的本事？

顾知昀见沉静言一副吓傻了不知道该说啥的模样，只觉得小姑娘呆呆的表情特别可爱。

真想在她粉都都的小脸上亲一口。

“静丫，我们很快就能光明正大地在一起了！”

听着顾知昀有底气的语气，沉静言稍稍安心了一点。

“那你不生气了吧？”

她惦记着那没到手的一万积分呢……

“谁说我不生气了？”顾知昀霎时就变了脸，“我生不生气，和咱俩能不能光明正大地在一起，是两码事！”

沉静言：“知识分子就是会咬文嚼字！”

她弱弱地看了顾知昀一眼。

顾知昀板起脸道：“你怎么那么轻易就上了蒋万鹏的贼船？你这么好骗，我怎么放心你离开我的视线？”

沉静言没底气地辩解道：“就是搭个便车，蒋同志又不是坏人，他是兵哥哥……”

“他不是坏人，可他对你有什么心思，你不知道吗？”

顾知昀的火气蹭蹭往上冒，真想抓住小姑娘狠狠地吻，吻到她没力气狡辩！

沉静言软软地低下头。

“晚上小树林见！”

二人总是坐在卡车上也不是办法，人来人往的，很容易引起怀疑。

他趴在沉静言耳边快速说了一句。

二人下车，顾知昀将沉静言抵在车门上，俯身咬了咬她的耳朵。

“看我晚上怎么收拾你！”

沉静言的心脏简直要溢出喉咙了，耳朵被炙热的气息拂过，像是要烧起来一样。

她羞恼地推开顾知昀，一路小跑着回到了宿舍。

……

徐奶奶见蒋万鹏进屋，正要兴奋地打听情况，就发现她的大外孙子垂头丧气，就跟打了败仗似的。

“小鹏，这是咋了？”

“外婆，咱们晚了一步！顾知昀已经让媒人去静丫舅舅那里说亲了！”

徐奶奶眉心一跳，拍着大腿叫道：“哎呀，你看看，我咋湖涂了，给静丫介绍对象，咋就没想着先跟刚子打个招呼呢？”

蒋万鹏耷拉着肩膀坐在炕头，唉声叹气道：“外婆，顾知昀早就对静丫有意思了，静丫还跟他共用一个水壶，看样子，静丫对他也有意思！”

徐奶奶皱着眉头思索了好一会儿，拍了拍蒋万鹏的肩膀说：

“小鹏啊，你先别上火，我去问问静丫。”

“静丫对我爱答不理的，我是不是没机会了？”

蒋万鹏从未觉得如此挫败。

他从小到大，从没觉得自己比别人差。

可是和顾知昀一比，他就觉得自己相形见绌了。

个子没人家高，没人家长得俊，也没人家懂的技术多。

“我比顾知昀差远了，也难怪静丫看不上我。”

徐奶奶忙拍着蒋万鹏的后背安慰道：

“事情还没个眉目呢，你瞎琢磨啥！小顾是不错，但是家庭条件和你没得比，你是人民子弟兵，外公和爷爷都是老军人，你根正苗红！小顾的爸妈都是知识分子，都被下放到农村改造了！这年头，当兵的可比知识分子吃香多了！”

蒋万鹏的心情并没有因此好转，他觉得沉静言不是只看家庭条件的人。

吃过晚饭，徐奶奶就来到了沉静言的宿舍。

“静丫啊，我听说小顾找了媒人，要和你谈对象？”

沉静言正在给徐奶奶倒茶，听到这话，手抖了一下。

这年头，小道消息传播得这么快吗？

她还没想好如何回应，徐奶奶就拉住她的手，在她耳边低语道：

“静丫啊，你是个好姑娘，不管你将来嫁给谁，奶奶都希望你幸福。”

她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沉静言不得不俯下身，才能听清徐奶奶的话。

“你别嫌奶奶多嘴啊，奶奶都是为了你好，我可听说了，小顾在城里有对象，二人还是从小一起长大的，这在城里叫青梅竹马！”

沉静言着实被这个消息给震惊到了。

徐奶奶继续说：“前两天，我还看到邮差来送信，有一封是给小顾的，上头写着‘燕燕’还是啥的，一看就是个姑娘的名字！你要跟他搞对象，可要问清楚了！”

沉静言的嘴唇抖了抖，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她深知，徐奶奶是个淳朴的老太太，不会编谎话骗她。

更不会为了她和蒋万鹏能成，而挑拨她和顾知昀的关系。

或许，正是因为徐奶奶知道顾知昀在城里有对象，才放心把她介绍给蒋万鹏的。

顾知昀，为什么要瞒着她？

难道，他和周正清一样，都是见色起意？

可是，沉静言亲耳听到过顾知昀对杨子诺说，无论将来发生什么，他都不会放弃她。

那双深情的眼，藏不下任何谎言。

徐奶奶走后，沉静言胡思乱想了好一会儿。

她想得太入神了，以致于忘记今晚约好和顾知昀在小树林见面。

顾知昀在小树林冻了将近一个小时，还等不到心上人。

小姑娘向来守时，从不迟到，今晚发生了什么？

他心中隐隐不安，觉得像是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思忖了一会儿，他踏着积雪，走出了树林。

远远的，他看到小姑娘的宿舍还亮着灯，小姑娘就靠在床边，托腮望着外头茫茫的夜色。

【作者题外话】：所以，顾知青在城里到底有没有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