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黎明等到天亮，又等到中午，左清明风尘仆仆的将林慧带回来，没有蕾蕾，连抚养蕾蕾长大的阿姨都被洪朝先"充公"了。

看到林慧泪痕斑斑的脸庞，我忍着把安慰人的废话咽了回去，说什么都觉得虚伪。

"洪朝先这个畜生，简直太卑鄙了！"左清明紧蹙着眉头，眼睛冒着愤怒的猩红。

"清明，你先去上班吧，我和你苏大哥有话几句话要说。"我感觉林慧在发抖，骨子里发冷的抖。

左清明看看我，默默点了点头。

"事情已经过去了..."林慧的状态让人看着有些心疼。

顿了顿，林慧看着我说："你不用觉得内疚，本来就和你无关，洪朝先只是利用了咱们的关系而已。"

"林姐..."

"其实这段时间，我也考虑清楚了，蕾蕾是洪朝先的亲生女儿，要说后悔，也许我当初就不应该把她带到这个世界。"

林慧抹了一把眼泪说："从今以后，我再也不用担心有人从我身边抢走她了，打雷下雨的夜晚，也不用打开灯替她捂耳朵了。"

林慧说的很真实，可我总觉得内疚，狠狠的握住她的手。

"洪朝先答应我，每周可以看蕾蕾一次，小苏，你说的对，洪朝先能给蕾蕾的东西，也许远超过我，父爱和母爱，她不可能全都得到...就是，就是在我上车的时候，蕾蕾哭得我难受死了..."

这种感觉我能体会，小时候父母忙着干活，总会把我放在姥姥家，他们变着法的走，可每次走到大门口，我妈都忍不住回头瞅瞅，更何况是林慧这种情况。

"你呢，打算怎么办？"林慧淡笑着问我。

"从新开始吧，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太多，都容不得人思考，我身上就背了一两千万的外债，放在以前，想都不敢想。"我苦笑道。

"和那个漂亮丫头分了？"

"呵呵，她结婚了，算和平分手，我还没心没肺给人家送嫁妆呢。"

我们俩都笑了。

我说："林姐，去年我死活劝你投资酒吧，结果赔了一千多万，等场子重新干起来，这笔钱我一定还你。"

"罢了罢了，傻小子，做生意本来就有赔有赚，你跟银行贷款的事我知道一些，你不欠我的。"

经历了破产，经历了欧若拉的离开，我对爱情和生活，潜意识里改变了一些看法。

我并不是一杆子打死所有女人，美丽的女人和美丽的事总是留不住，我不想再追求那种怦然心动的恋爱感，反而有种返璞归真的错觉，突然冒出一个向林慧求婚的念头。

林慧是过来人，能够拿得起放得下，结婚后男人可能就定性了，不再那么虚无漂泊。

这是我此刻内心的感受，却没法和林慧说，喔，你欠人家这么多钱，跟人家求婚，是何居心？还是说，我看人家现在孤独无助了，趁虚而入？

总之，现实中总有膈膜存在，如赵清思所说，你以为你是主角，但你只是你生活中的主角，在洪朝先和黑龙眼中，我只是个自不量力的小滑头。

酒吧重建承包给建筑商，我们谁有空了就去转转，其实人家给用什么建筑材料，我们也不懂。从乐观点的角度来看，我身负外债的压力并没那么大，这两层半楼房在建国路黄金地段，地皮还值不少钱呢。

温暖的午后，一家偏僻的农家菜包厢里，周曼请我吃饭。

周曼有个龅牙跟班的，看她的眼神，应该是黑龙那边的人，总之立场不明，我们谈话很正式。

我这边也带了栓柱。

龅牙两杯啤酒下肚，不停地跟我们吹嘘，栓柱话虽不多，但身大肾不亏，喝起酒来毫不含糊。

很快龅牙说话就开始大舌头了。

周曼并不管她的手下，午后的阳光照射在她脸上，泛起象牙白，很有女人味，又掺杂着一份江湖气息。

周曼笑着说："苏老板，上次百汇电玩交王天宇那小屁孩保护费，可都是看在你的面子上。"

我说："实在抱歉周总，我们场子出事，这一段时间没有按照咱们之间的协议销售洋酒。"

周曼道："嘉市饮食商会统一洋酒定价，黑森林一直以来低于订购价给城东区夜场的。所以呢，苏老板，我这次请你吃饭有一事相求。"

"周总尽管说，不用客气。"

"黑森林公司的洋酒库存都累计两个季度了，一个夜场其实很容易能吃掉一半，你现在是风荷的头，希望你能帮我搞定这件事。"

"不是吧周总，除了百汇电玩外，你还经营着东湖公馆，你们那么大买卖都销售不掉，这事有点棘手。"

谁都知道，黑龙的洋酒低于市面价格，但全部都是假酒，而且是国外做的假酒，几英镑一箱子。

城东区的夜场都会替黑龙卖假酒，否则哪里有"库存"一说，一个夜场几乎每天都要进酒，关键是要用真酒，搀着假酒卖，所以才产生库存。

周曼又说："现在我在黑森林有点小权，你能为我排忧解难的话，这批酒可以打白条，年未结算。"

我放下筷子说："周总的建议我会认真考虑的，只不过现在场子还在重建，我得和其他几个股东商量一下。"

周曼从包里拿出一份草拟的洋酒销售协议。

我看协议的时候，龅牙终于撑不住了，抽筋拔骨的磨叽起来，说什么签个字哪有那么费劲。

周曼瞪了他一眼说："你懂什么，苏老板是认真的生意人，你等不起了，就出去！"

龅牙讪讪的站起身来，跟我握了握手，"苏老板，那我去旁边KTV玩会了，你和周姐谈完生意，别忘了去一展歌喉啊。"

我笑道："看情况，这顿饭是你们请的，唱歌再让你花钱就不好了，栓柱，陪着这位老大去玩会。"

我从包里拿出两千块钱递给栓柱。

我看龅牙出门后，在栓柱耳边轻声说："盯住这孙子别离开你的视线，他要出来的话，提前跟我打电话。"

栓柱点点头，"俺知道了。"

碍事的人走后，我和周曼才进入正题。

"姐，这个大老粗谁啊？"我不必在端着生意人的架子，坐到周曼旁边问道。

"大老粗？错啦，他可是正儿八经的生意人呢，可能是环境熏陶吧，他是黑森林专门负责洋酒的经理，否则我带他来干什么。"周曼笑道。

"还真是人不可貌相啊，对了，周姐今天找我，有什么新闻吗？"我回过神问道。

周曼点了我一根烟，她是精明人，不是特别的事情，不会和我见面，我们俩的秘密协议，司机老李知道后都要杀人灭口的。

"我想让你救一个人。"

"啊？"

果然不出所料，语出惊人，我又惊，又怕她出难题。

"这人外号叫二虎，几年前因为毒品案，替黑龙抗雷蹲了监狱，判多少年来着？反正十二年以上。"

"这...这让我救他干什么？他不是黑龙的人吗？"想了想，我苦笑道："再说我怎么救啊，黑龙不比我有道，他兄弟蹲监狱，如果能救，他早救了。"

周曼抬脸，笑道："小北，看来第一感觉通常很准确，黑龙比你有道，但他没救他兄弟，这不是有问题吗？"

我沉思了片刻，问道："这个什么虎和黑龙有仇？"

周曼摇了摇头说："总之，这个人掌握着很多黑森林犯罪团伙的证据，还有许多连我都接触不到的秘密，这也是条好汉，宁可蹲监狱，也没把黑龙抖搂出来。"

"我怎么越听越糊涂了，如果他真是你口中的好汉，才不会出卖黑龙啊。"

"说来话长，简而言之，黑龙利用二虎的义气耍了他，这还是次要的，二虎之所以跟黑龙死心塌地，是因为当年二虎老婆被黑社会仇杀，黑龙替二虎报了仇，事实上，只有我知道，二虎的老婆是被黑龙杀的，黑龙只是借这个机会灭掉那个小帮派罢了。"

"也就是说，如果能把二虎从大牢里捞出来，你把当年的这个秘密告诉他，他就会站在我们这边对吗？"

"没错，你是了解我的，我恨不能让全世界混黑道的人都去死，，怎么会无缘无故救一个蹲了好几年大狱的人。"

周曼当然知道我和曹局的关系，也清楚曹局和黑龙的梁子，虽然没有明说，言外之意是让我去找曹局周旋。

因为龅牙的原因，我们不便单独接触时间过长，聊了几句便结账走人。

我去他们唱歌的地方，和龅牙打了个罩面，便称有事，带着栓柱先走了。

我是个得过且过的人，真的，没有王天宇他们那种初生牛犊不怕虎的魄力，可能是被义务教育磨平了。可造化弄人，这一段时间发生的事，在我心里渐渐涌出一种"近似"勇气的东西。

周曼这件事，我马上就去落实，和曹局打交道，肯定不用藏着掖着了，谁都知道他是我的保护伞。

我买上些烟酒礼品，傍晚十分来到曹局家，顺道蹭饭。人都在变，曹局也在变，他不在那么混官职，在他心里也萌生出一种"近似"戾气的东西，女儿被强奸，情人被扒衣殴打，怎会没有改变。

趁着曹夫人下楼买菜的功夫，我把二虎之事和他讲了一遍，从监狱里救出一个毒贩子，这个难度我真心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