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边的小家伙们像是感应到了一般，动了动，鼓起一大坨。他挑挑眉头，手移过去，其余两处又跟着鼓起。

“调皮的小东西。”他目露慈爱之色，手掌再次移动，小家伙们却躲开他的手，像是故意跟他捉迷藏似的，在里边钻来钻去，搞得肚皮如波浪般荡漾。

“好啦，你莫要吓着孩子。”何苗抓住他的手，没好气地打了一下他手背。

“看样子，是真的有四个宝宝啊。”齐一鸣将耳朵贴在她肚子上，“小家伙们，我是你们的爹爹，要离开一阵子，你们在娘亲的肚子里乖乖的，不要闹腾，让娘亲紧张、难受，听见没？”

“好傻啊，他们听不……”“见”字还没出口，何苗便瞧见他耳朵贴着的位置，突起了一大块，惊讶地张大了小嘴。

“看见了吗？我的孩儿可是很聪明的，他们听得见，也都懂。”齐一鸣满脸的骄傲之色。

这样的他，眉眼温润英气，气质温雅，如画中人，天上仙。

他又把耳朵贴在肚皮上，“我听听看，宝宝们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他的话傻里傻气的，心里却在叹息，他大概看不到孩子们出生了。

何苗嫣然一笑，触摸着他柔软的墨发，心里头甜暖。

“相公，战场上瞬息万变，你千万要小心。”

他的头离开她的肚子，伸手搂她入怀，“放心，你相公我身经万战，不会有事的。”

“乌塔藏人力大无穷，天丽人擅长用毒，萨日坦会巫术，各个国家都不弱，你万万不可轻敌。”

他摸了摸她的头，“我知道的。晚了，睡吧。”

“我还不困，不要睡。”她嘟嘟囔囔，眼睛都睁不开了。“相公，我跟你说，我虽然不会跟你上战场，可我会派绵绵去看着你的，你给我老实点，打仗归打仗，千万不要拿命去拼，听见没？”

“嗯。乖乖睡。”

“相公，我和孩子们都在家里等你回来，你一定不能有事……”她拱了拱身子，在他怀里找了个熟悉的位置，声音变含糊了。

“我不会让自己有事。”他伸手去搂她。他的一只手已环不过她的腰身，她孩子气地将他的手往上拉了拉。

他便顺着往上移，却是不小心触碰到她的……

“讨厌，你手往哪儿放呀！”她娇嗔，将他的手拿开，转过身如婴儿般蜷缩着身体。

他抱她的头枕着自己的胳膊，手在她背后轻拍，轻声哄她，“睡吧，睡吧。”

她嘀咕，“相公，你怎么一直催我睡觉啊，你是不是不想跟我说话。”

齐一鸣失笑。

困成这样还不让你睡觉，我黑心眼吗？

却不敢说出口，只柔声道，“乖，你瞧着精神不太好，先歇息，等睡醒了再聊。我答应你，明日我进宫把事情同师兄交代好，便回来陪你，一直到出征，好不好？”

“你说的啊。”她控制不住地嘴角上扬，纤细的手脚如八爪鱼般牢牢缠住他，“那你给我唱曲儿。”

齐一鸣微怔，“我不会……”

“你就哼哼嘛。童谣、民谣都可以。”她抬起头，水汪汪的大眼睛眨巴眨巴的。

齐一鸣好头疼，想啊想，“好，我给你唱一曲儿。”

他清了清嗓子，“风潇潇，雨也潇潇，风雨之中话离别。离别声声不忍闻，闻之泪满襟。风阵阵，雨也阵阵，此番离去，纵横沙场无强敌……”

他的曲子带着丝丝悲壮与豪迈，声音清冷中透着一丝性感的暗哑，何苗觉得整个人都要融化了，无比的陶醉。

枕着他的声音入眠。

接下来几日，齐一鸣带她去看日出，去山庄吃农家菜，去野外散心，夫妻俩如胶似漆，恨不得将一天当十天过。

甜蜜幸福的小日子过得飞快，转眼间，便到了出征的这一日。

寅时，齐一鸣醒了。

外边天黑沉沉的，伸手不见五指。

他蹑手蹑脚起身，到了里边洗漱室洗漱。

待出来时，何苗已经醒了，且将他的朝服准备妥当。今日要祭天，完成后直接换上铠甲出征了。

“怎么的不多睡一会儿？”

她不说话，勉强露个笑容，服侍他穿戴衣服。

他定定地看着她，千言万语如鲠在喉。伸手轻轻搂过她，亲上她的红唇。

“媳妇，你常常说我小气，说我吃醋，眼里容不下沙子，那是因为我只有你一人。”

他深邃的双眸溢满情意，“媳妇，你有娘亲、勤儿、绵绵、一双儿女等许许多多的人在身边，而我在边境，只有我自己一人。你莫要忘了我才好。”

“相公，怎么会呢？我无时无刻地在念着想着你，你还没离开，我就开始难过了。”

她也看着他，抚摸他的眉毛、眼睛、鼻子，一滴清泪滑过她的脸颊。

“你好讨厌啊，我原本想笑着看你离开，让你记住我最美的样子，可你倒好，硬是把人家给惹哭了。”她吸吸鼻子，不住地擦眼泪，“人家说，分别最忌哭哭啼啼的，不吉利。都怨你，都怨你……”

她的小拳头打在胸膛，不痛不痒，却让他心痛如刀割。

“好好好，都怨我。”他紧紧锢住她，恨不得将她嵌入自己体内一并带走。

“媳妇，我很快回来了。你莫哭，哭得我的心都碎了。”

“我不哭。”她说不哭，喉间却哽住了。跟他在一起的时间不够一年，总是聚少离多，眼下他又要奔赴战场，心里头的不舍与难过，难以言喻。

只是，为了他安心，她压住那汹涌奔腾的情绪，强行挤出了一抹笑容来，“相公，你去吧，我们以后会一直一直在一起的。”

瞧见她含着眼泪强颜欢笑，他眉间又是一伤。随之，他又笑了，“你说得对，只要咱们心在一起，距离远又如何？生死又何惧？”

“嗯嗯……”何苗忙不迭点头，手却牢牢抓住他衣袖不肯放。

“媳妇，我的宝贝儿。”他吻她的眼睛，她的眉毛，她的唇，然后，一点点地掰开她的手，将自己的衣袖扯了出来。

他摸了摸她的大肚子，“我们会永生永世，都在一起的！”

语毕，他转身大步往外走，再也没回过头来看她一眼。

她看见他的身影消失在冷冽微暗的晨曦中，仿佛听见前方传来阵阵惨烈的厮杀声。

她手撑着腰，慢慢挪动着笨拙的身躯，一步步跟在后头。她想，她走得慢无所谓，这样追在后头，还能多看他几眼，哪怕只是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