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乡下人只要平不要赢，只要平不要赢哟！”江胡子坐在驾驶位伸长脖子看前方，一边唉声叹气的笑笑评价：“哪里又是我们多愿意下去巡查哟，还不是他们自己闹的。”

今天下乡大巡查需要人手，老式吉普车里挤进了十个人，副驾座两中年妇女，她们负责协助江胡子做超生人员思想工作和某些其他的事情，后排挤坐七个人，四人犬牙交错，两人坐两侧人身上，最廋小个子的坦克佬反坐在前排中间的扶手盒上忙着揪稀疏的胡子玩，热情的接话：“领导就是看的准，”伸出只手拍了拍边坐上李为的大腿，挤了挤眼睛：“我们办公室前面不是有块大石头嘛，隔上十天半个月就会有人在下面放举报信，说是谁谁谁怀了好事，问我们为啥不去查之类的。”

而之所以要这么多人去，主要是为了控制局面，因为村庄人在这件事上最为激动，总不可能巡查时候话还没说完就啪啪啪打做一团吧，那成啥了？丢人不说，工作也推进不下去呀，所以多几个年青人是用来抓手抓胳膊固定住对象的，这时期不像早年间，已经不敢动手打人了，因为普法多年，村庄人也学会掺入他们潜藏的狡黠，只要你真一动手他们就会满地打滚到处申诉，搞得工作组狼狈不堪，所以说从整个乡镇面貌的变化上看还是进步的，只是比城市里稍微的慢上一些，因为城里已经在默默流传开碰瓷的手艺。

但

拧人王是从不参与这件事的，有人问起时他总是一脸的焦躁‘乡下人本来就可怜，还去弄这种烂卵的事，我是做不出哦’，只是配合他那土味小罗汉的脸有种莫名的反差感，就好像流氓举手发誓说其实我真是个好人一样。然后旁人觉得很不合适的反问‘啥叫烂卵的事哟，你的意思是莫管由得他们生啰’，他就斜抬起头眼睛睁得溜圆的拧看着人，咿咿哦哦半天回答不出来，接着低下头恨恨的叹气骂咧‘这些村庄人脑子一根筋，真不晓得他们想啥，生那么多有屁用啊，还当真想生仔防老呀，要真能防老咦八八就不会睡到电影院楼下哦’，最后又是散一圈烟后坐在那，沉默的目送别人下乡巡查，好像这是他最后的坚持一样。

吉普出了乡镇就是个大大的下坡路，江胡子把车挂到空挡上熄火，让车慢慢的溜下去：“省点是点，呵呵。有些乡下人就是说不听，你好好跟他说他就觉得你好欺负，越是变本加利，还记得上次三村村尾的那户人家么，房子破破烂烂的那家？去年秋天村里通知她过来查环不肯来，大家看她可怜就尽量往后延，结果你们晓得么，前几天村干部过来跟我说，已经怀了好事第三胎，肚子都看得到了。”车子溜到坡底不动弹，嗯嗯嗯的打了半天火终于着了，接着突突突的往前开：“你们再看下人家塝下村和岗上村，前几年村上得力狠办了几次，看这几年一个超生的都没有，哦，对，东陂佬你记

得这几天通知下村里妇女主任过来领奖状，县里发的优秀表彰。”车窗外是一片片碧绿的水稻田，一肘高的青禾疏疏行行挺立，微风中如同芭蕾女郎轻轻跳跃，空气中满是清新的味道，远远的几棵大树撑着巨伞开出星星点点的小白花，如同初冬清晨的白霜，接着一股奇怪的味道就飘了进来，越来越浓烈，仿佛少年人的初遗，大家赶紧摇上窗，江胡子笑哈哈的与副驾座上的两位中年妇女开玩笑：“这板栗花的气味还真是怪，就像少年人初遗，嘿嘿我们这里面就你们俩见得最多，你们在过去仔细看它的花，花上面还会伸出长长的一条，跟男人那东西还真一模一样，要不要我停车让你们过去比较比较啊，哈哈。”

李为低下头也跟着其他人一起嘿嘿的笑，想起前几天没事跑去计生院子里玩，一进门就看到他们四五个人拱着脑袋贴在玻璃上笑嘻嘻的看着什么，李为也凑过去却黑乎乎的什么都看不见，然后计生组的老妇女就从房间里冲出来，一边赶人一边取笑‘去去去，看人家小新妇漂亮点就过来偷看查环呀，还不如快及去找个老婆，可以紧你细细的看’，有人哄笑的继续问‘主要是不晓得怎么查环，这不我们要多学习嘛’，然后老婆子就好笑的回答‘那有啥怎么查，就是伸个小铜棒进去敲一下，叮一声响就表示在，不响就表示不在呗，好了好了，去去去，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别挤在这吓到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