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小白摊开两只手掌放在桌面上，语气非常坚定地说道：“我当然要防止这种情况的发生！我们俩人所有的沟通过程、沟通结果，我都会以书面备忘录的方式记录下来，双方要签字确认，并且把复印件提交给人力资源部备案。除此之外，我还要对胡修平设定一系列的关键绩效指标(KPI)进行考核：对他所负责的每一项关键绩效指标，都会定义出目标值并进行量化跟踪；一旦发现他的某项关键绩效指标偏离了目标值，就要约谈他，要求他制定出整改计划及时进行改善。”

董小丫一脸坏笑着说道：“呵呵！小白，看来你早已经想好了怎么样对付胡修平的招数了。哎呀！你早说嘛！浪费了我刚才的那一番口舌……不过所有的招数都是殊途同归的，我估计起到的效果也是一样一样的……昨天下午我在外面的大超市买东西时，被一个熊孩子用购物车给撞了，那熊孩子不但不道歉，还一副毫无悔意的样子。当时我气极了，但是没有发作，而是笑眯眯地从货架上拿了几盒最贵的巧克力，打开请那个熊孩子吃，最后把剩下了的巧克力都送给了熊孩子……后来听到熊孩子家长训斥他的怒吼声响遍了整个大超市，我满意地笑了笑结账走人，哈哈……”

牛小白连忙纠正道：“效果不一样！小丫，你所说的那些损招，其目的是通过那些歪门邪道的手段，把胡修平赶出福马公司；而我的这个招数，却是从管理制度的层面上充分发挥员工的主观能动性，通过关键绩效指标考核的方式让他把主要精力放在关键绩效指标上，帮助他在自己的工作岗位上做出好成绩。”

“好啦，好啦！我是一个罪恶滔天的坏人；你牛小白是一个对同志像春天一般温暖的好人！我这样说，好了吧？”董小丫一边没好气地说着，一边拼命地夹菜往自己嘴里送。

牛小白见状，连忙劝道：“小丫，你少吃点！你看你，近来胖的！”

“牛小白！你在说什么？麻烦你再说一遍！” 董小丫故意露出一副恶狠狠的表情，用杀人的眼神盯着牛小白问道。

这表情非但没让牛小白感到害怕，而且觉得董小丫异常可爱。他知趣地改变了自己的话风：“小丫，你多吃点！你看你，这两天瘦的，真让人心痛！晚上你还想吃什么？我给你去菜市场买，让小兰姐给你做！”

听到了牛小白的这一句问话，董小丫那张精致的脸马上堆满了笑容，挤眉弄眼地对他说道：“嘿嘿！亲爱的牛经理，听说您刚发了工资，是吧？那您上次欠我的那顿大餐，这几天是不是可以兑现了呢？”

张如兰拍了拍董小丫的手背笑道：“哈哈！小丫，你这说话的口气，让我想起了昨天的那个应聘者。”

昨天有个男青年来福马公司应聘工程师，人力资源部经理黄萍亲自面试，张如兰在旁边陪同着。由于那个男青年中专没读完就辍学了，黄萍对他的学历不太满意，言语中就显露出拒绝之意。

男青年见状就说道：“经理，给我口饭吃吧，我已经快一年没有工作了！”

黄萍听罢就转过脸对张如兰说：“小兰，你去茶水间里看看，我

中午吃剩下的那一盒饭是不是还在？等一下给这位先生带走！”……

“这……小兰姐，我跟这人能一样吗？这顿大餐是小白上次欠我的。欠债还钱，那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如果小白你要是赖账的话，以后别说我高傲不理你，我只是拒绝与‘老赖’打交道而已！”

牛小白只好无奈地点着头说道：“好，好！小丫，我请你吃大餐就是了。唉！刚到手的钱，马上又不属于自己的了……听说每个人都会渐渐变成自己最讨厌的那种人，不知道我从现在开始仇富，还来不来得及？”

“这还差不多！有人说，如果大家都饿了，某人手里有一块饼，他就比你幸福；分一半给你，这叫兄弟；分三分之二，这是情侣；全部都给了你，这是你父母；把饼藏起来，说他也饿了，这是社会。” 董小丫心满意足地点了点，意味深长地又问道：“话说，小白，你请我吃大餐的钱，占了你工资的多少比例啊？”

……

“他娘的！你到底听不听我的？”当牛小白从外面走进机加工车间的时候，老远的就听到一个粗犷的声音传了过来——这是胡修平的声音。

“这个家伙！不知道又跟谁发生矛盾了？”牛小白把眉头皱成了麻花状，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

当牛小白走到了精车工序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那身材魁梧的胡修平，正一手叉着腰，一手指着车床操作工老徐骂骂咧咧地大声吼叫着，话语中时不时还夹杂着几句骂人的脏话。此时生产线的操作工们都停下了手里的活，指指点点地把他们俩人围成了一团，一边围观一边低声议论着。

此时的老徐满脸涨红，脖子上的青筋一条一条地爆了出来，直直地站在那里，双手握成了拳头状。由于老徐的身高比胡修平矮了一个头，所以他不得不抬着头跟胡修平对话：“胡工，我都已经说了，不是我不肯配合你，这是专门给FG公司做的产品，用的是特殊材料，加大进给量是会出问题的……”

“还没有试过，你怎么就知道会出问题的？他娘的！你是不是想偷懒，所以才不肯配合我做实验？”胡修平指着老徐的鼻子继续骂道。

“胡修平！你骂够了没有？有你这样子说话的吗？”这个时候的老徐终于压不住脾气了，也朝着胡修平大声吼道。

“发生了什么事情？”眼看着两个人的战火一触即发，牛小白洪亮的声音传了过来。看到了牛小白的出现，有些知趣的操作工连忙回到自己的工作岗位了。

老徐看到牛小白走了过来，就好像看见了救星一样：“牛经理，你来得正好！你赶紧把这个胡搅蛮缠的胡修平调走吧！我们都受不了他了。你看看，他今天在我这里瞎搞了半天，弄得我的工作都没有干好。”

胡修平在半空中挥了挥他那巨大的拳头，恶狠狠地说道：“到底是谁在胡搅蛮缠？你他娘的说话注意点！明明是你想偷懒，不肯配合我的工作，还想恶人先告状是吧？你给我等着！等一下我把这件事情跟牛经理说清楚之后，直接让你滚蛋！”

牛小白铁青着脸，用低沉而又威严的声音对大家说道

：“生产车间不是吵架的地方。各位同事，先回到自己的工作岗位上继续工作。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胡工，你先说。”

胡修平甩了甩头，双手抱胸，昂着头说道：“牛经理，是这样子的。我们上次不是讨论了吗？这个精车工序是整条生产线的瓶颈。今天一大早我就跑到这里来研究研究，看看能不能再挖掘一下潜力，提高瓶颈工序的利用率。结果，我发现了这台车床工艺文件所规定的进给量太小了。所以我想改大一点试一试，没想到这个家伙，一点都不配合我的工作……”

还没等胡修平说完，老徐就急忙抢着话说：“牛经理，你也是知道的，上次我们为了做FG公司的样品吃了大亏，所以陆主管规定了合适的进给量。这个参数不能改啊！一改就会出大问题的。”

胡修平的鼻子里“哼”了一下，用不屑的口气说道：“陆明辉的那一点水平，就连车床工艺是怎么回事都还没研究透，你们居然也会把他说过的话当成圣旨了？我说能改就能改，出了问题有我担着，你怕什么？你一个操作工的，按着我这个高级工程师的话去做就是了，这么啰啰嗦嗦干什么？”胡修平在说“高级工程师”这几个字的时候，特别加重了语气。

老徐情绪激动地反驳道：“如果连陆主管都不懂的，难道你就懂了？在你没来我们车间之前，我们就把这种特殊材料都研究了好几遍了，也走了不少弯路。好不容易摸索出一套合适的加工工艺，岂能是你说推翻就能推翻了的？”可以看得出来，老徐是一个对工作非常认真负责的人。

“你那个亲爱的陆主管，早已经离职了！从现在开始，你就应该听我的！”胡修平大声强调道。

听到了这里，牛小白也大概听明白了他们俩人争论的焦点是什么了。他在心里想：“虽然胡修平的沟通方式、沟通态度不是很合适，但他的目的也是为了把工作做好。看来，通过适当的引导，他还是可以用的。”

想到了这里，牛小白语气平静地说道：“老徐，你先按现有的工艺文件作业。等什么时候工艺改变了，我们再通知你。胡工，你到我的办公室来一下。”

……

胡修平一屁股在牛小白对面的椅子坐了下来，整个背部舒舒服服地贴着椅子的靠背，他那庞大的身躯、可观的体重让椅子晃动了好几下。胡修平翘起了二郎腿有节奏地晃动着，双手十指双扣放在胸前，微微昂着头，一脸嬉笑地看着牛小白说道：“刚才那个操作工太不像话了！根本就没有把我放在眼里。为了树立我在大家心目中的威信，方便我今后更好地开展工作，牛经理，你应该马上把他开除掉！”

“这件事情等一下再说……我要跟你谈些更重要的事情。”看到胡修平这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端坐在自己大班椅上的牛小白头皮麻了一下。他做了两个深呼吸，努力平静着自己的情绪，从抽屉里拿出了一式两份A4大小的文件，递了一份给胡修平。

胡修平接过了文件瞄了一眼，标题上写着《机加工车间高级生产工程师关键绩效指标》。他不解地问道：“牛经理，这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