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像是被人从后面推了一样，过的飞快，转眼间便已经是腊月了。

这天烟翠一早起来，便看见天空飘起了小雪，淡淡的白色很快融入地面，不留下一丝痕迹，烟翠轻轻梳着自己的头发，看着镜子中脸色苍白的自己轻轻一笑。

头发还是微曲的样子，发尾透着淡淡的黄色，有点不健康的感觉。烟翠轻轻将自己的头发卷成一个髻，然后插上白玉簪子。

她已经很久没有这样扎过头发了，这些日子以来，自己的身体总是不好不坏，咳嗽也一直没有好过。她几乎天天躺在床上，每天温顺的接过小芸姐姐递来的药碗，然后毫不犹豫的喝下。

心像是被涂上了一层蜡油，失去了鲜艳的颜色，带着斑驳的掩饰，将任何人都拒之门外。

其间家辉来看过她几次，都被小芸挡在了翠云阁外，理由是少夫人身子不好，需要静养。如此几番，白家辉便也不再过来，只是时不时的送一些名贵的安胎药让烟翠服下，烟翠倒也不拒绝，只是静默的手下。

生病的这些日子以来，烟翠见了最多的人便是娘亲，剩下的就是老夫人了。

老夫人的身子也总是好不了，但精神总还是不错，她时不时的由素素陪着来翠云阁看看烟翠，倒也说不了几句话，主要的便是说几句好生养胎之类的话。烟翠也只是静默的听着，偶尔配合的点点头。

烟翠轻轻洗洗苍白的脸，准备出去走走。肚子里的孩子已经有三个多月了，小腹也已经微微有了点痕迹。她温柔的将手抚上肚子，嘴角绽出一抹温柔的微笑。

小芸从门口踏步走了进来，烟翠回头看她，只见她微微蹙着眉头，仿佛有话要说，但是却又一副不愿意说的样子。

烟翠轻轻启口道：“姐姐有事便说，姐妹之间不要生分了……”小芸咬咬嘴唇，终于道：“烟翠还是不见少爷么？难道妹妹就准备一辈子这样下去，和少爷做一对名不副实的夫妻？”

烟翠的眼光扫过床铺，那里……从那一日开始，便只是自己的床铺了，顾远征，再也没有来过。烟翠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便也随他去，幸好这些日子他几乎都待在军队，很少回家。

顾远征话越来越少，很少在顾府出现，即使是出现，他也只是站在翠云阁外远远看着，从来没有进去一步。

这还是小芸有一天突然发现的，那一日早晨下了很厚的一层霜，小芸过来翠云阁的时候，便看见顾远征神情木然的站在窗外，他的衣服上，以及脸上也有了一层白白的霜。小芸不知道他站了多久，看他的动静竟像是从来没有移动过一般。

小芸上前想要招呼他，却被他阻止了，他轻轻道一句：“烟翠还在休息。”便再也不肯说出一句话来。

小芸顺着他的目光往里看去，只见厚厚的窗帘缝间刚好能看见烟翠熟睡的背影。她悠悠叹了一口气，终于轻轻转过身往屋里走去。等她把烟翠叫醒，再从里面打开窗帘的时候，却发现顾远征早已没了踪影。

烟翠不是不知道他总是喜欢站在窗外看自己，但是心里有一道坎逼着她不愿意妥协，虽然每次看见他寂寞的背影，心里都像是有刀子割过一般，紫涵姐姐，你看，我还是没有照顾好少爷。

烟翠从回忆里回过神来，道：“今日，他还在外面？”

小芸轻轻点点头，道：“适才我进来时他还在外面，现在就不知道了。”烟翠轻轻准过身斜眼往外看去，便看见雪上有一行淡淡的足迹，但是唯独没有人。

她轻轻准过身，然后对小芸道：“明日他要还是这样，你便去给他送一件袍子，天气愈发冷了，身体要紧。”

小芸知道这已经是烟翠在做出让步了，欣喜的一时间说不出话来，烟翠见她高兴的样子，嘴上也禁不住露出一个笑容。刹那间满屋子像是有桃花盛开，波光潋滟。

小芸看得不由得有点呆了，烟翠笑着看她，道：“看什么像是被勾了魂似的？一点女孩样子都没有，不知道这样子要是被姐夫看见了，他会笑成什么样子。”

也许是说到心上人，小芸的脸颊不禁添上了一抹娇羞的红色，她嗔怒道：“妹妹就知道打趣我。我……才不会让他看到自己这个样子呢……”

烟翠看着她娇羞的面庞，忽然觉得好生熟悉。记忆便像潮水一般铺天盖地向她卷来，记忆中的自己也曾这般娇羞的笑过，可如今一切却都成了自己的回忆，小芸姐姐找到了她的真爱，而自己真正喜欢的人，却和自己再不相见。

小芸沉浸在自己的幸福当中，丝毫没要看见烟翠嘴角的笑意已经变得有些苦涩。

过了好久，烟翠轻轻道：“姐姐准备何时嫁给他，过完年，烟翠便已经十七岁了，而姐姐也有十八岁了。也不早了……”

小芸娇羞的将脸别过去，不敢看烟翠，好久才道：“他说……布置好房子，就结婚。”

烟翠看着她幸福的样子，心里便被一种喜悦占满，是啊，只要自己身边的人幸福就好。

她轻轻问道：“房子准备在哪里布置？现在布置得怎么样了？”

小芸不好意思道：“就在离白记诊所不远的地方，是一条小巷子，条件也不是多好，但是我不怕，他说明年正月就能完工，只要我愿意，他就可以娶我进门了。”

白记诊所……烟翠面色一白，终于还是掩饰了所有，小芸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但是也不好再说什么。

烟翠抛开这个话题，道：“那姐姐是否愿意嫁给他呢？什么时候？”

小芸不好意思的笑笑，道：“我准备等妹妹生下小宝宝之后再嫁给他也不迟，妹妹没有我照顾我不放心。”

烟翠心里面为她这样说而感到高兴，但是自己又怎么会影响到她的幸福。

她轻轻启口道：“萍儿也渐渐上手了，那丫头也很是机灵。便由我做主，姐姐正月便嫁过去可好？我和远征一早就商量过了，一定会给姐姐一个美丽的婚礼。”

小芸又羞又窘，好久才道：“这样我不放心妹妹呀……还是晚点吧。反正也不急于一时。”

烟翠轻轻道：“傻姐姐，遇到了就是缘，能在一起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情，看着姐姐幸福，烟翠心里面也感到高兴。所以这事情就这么定了，我自有萍儿照顾，你便安心的去做你的新娘。好不好？”

小芸犹豫了好久，终于缓缓点点头。烟翠见她抬头，满眼的泪水。不由疼惜道：“姐姐真是傻了，结婚是一件幸福的事情，好好的哭什么呢？”

小芸道：“是姐姐的错，姐姐只是心疼你，明明和家辉彼此相爱，却不能够在一起，如今和少爷又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姐姐担心你……”

烟翠哄她道：“我现在这样不也很好吗？姐姐不要想太多，回头我便和远征好好商量，让你风风光光的嫁出去。”

小芸一把抱住她，禁不住痛哭失声。（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