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翠醒来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了。也许是太累了，天亮了她也不知道，她看着窗外的亮色，恍惚的以为已经是下午了，她想下地。小腹却是一阵疼痛，她这才意识到自己是要生孩子了。

调皮的将脚缩回去，王妈刚好卷帘进来，她看着烟翠，笑吟吟的道：“今天肚子还疼不疼？是不是要好点？离孩子出生还有一段时间，是不是有点着急呀？”

烟翠回她一个微笑，道：“王妈怎么来了？今天要好点，宝宝很乖呢……”

外面萍儿端了一个碗进来，她对烟翠道：“少夫人，趁热喝点粥吧！我用糯米和红枣熬得粥，稠稠的，喝过了才有力气生小少爷。”头埋得低低的，好半晌才抬起头来，眼圈却是红红的。

烟翠接过她手中的碗，一点点将粥喝的干干净净。在这种时候她知道自己不需要客气，确实是需要体力的，她虽然没有生过孩子，但是却听别人说过，生孩子好比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那种苦痛是难以承受的。

喝完粥，她也不拐弯抹角，直接问道：“怎么眼圈红红的，有谁欺负你了不成？”

萍儿猛地抬头看她一眼，便又垂下了头。

半晌，烟翠看到她站的地方，地下一片潮湿。烟翠不能动，只得柔声劝慰道：“到底是怎么了？难道是有什么事情发生不成？”

萍儿哽咽的声音道：“昨儿我去找大夫，但是找遍了所有的诊所都没有看见一个大夫，好不容易在路上碰见了一个，却任我怎么哭喊都不搭理我，少夫人，这可怎么办呀？”

她“哇”的一声哭了出来，烟翠却轻轻笑了，她安慰道：“没事的，这种时候每个人都急着逃命，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么？你快别哭啦！要不然宝宝要是看见了会嘲笑你的。”

萍儿擦去眼角的泪水，破涕为笑，道：“少夫人就知道哄我，才出生的孩子怎么会嘲笑人呢？”

烟翠也笑了，她递给萍儿一块帕子，道：“才出生的孩子不会嘲笑人，我可是会嘲笑人的哦！你快把脸上擦干净了，都快成小花猫了，也不怕人笑话。”

萍儿紧张的接过帕子，一边又一遍的擦着脸上的泪水，还问到：“还有吗？”

王妈在一旁笑开了，她轻轻捂住嘴，一边道：“你少夫人逗你玩呢！哪有什么脏呀？再擦把脸都擦破了……小丫头呀，你就放心吧！有我在这里，小少爷一定会平安落地的，你是不知道啊，我接生过很多小孩呢。”

萍儿高兴的一把抓住王妈的手，道：“早知道这样我就不去找大夫去了，哪里会受这么多气，还要担心少夫人生孩子的事情。王妈，你不知道我有多怕，昨晚少夫人流了很多血的，不会有什么事吧？”

王妈道：“你放心吧！不会有事的。”

正在笑闹见，听见一阵脚步声临近了，素素的声音也传了过来：“老夫人，你可慢一点，没事的，少夫人现在好着呢，已经全部安定下来了，你自己身体都不好，还吵嚷着看少夫人……”

话还没说完便见老夫人由素素扶着走了进来，烟翠躺在床上，只好轻轻俯身，算是给她请安了。

老夫人一把扶起她，然后问道：“感觉可好些？远征要是知道他要做爹了一定会很高兴的。你怎么样？还好吧？”

烟翠点点头，道：“让娘亲挂怀了，烟翠很好的，没什么不适。娘亲身体不好便歇着，哪里要你过来陪我呢？”

尽管心里对老夫人还是有一点想法，但是烟翠却一点都没有表现出来，想想，她又何尝不是一个苦命的女人呢？豪门大家里的女子，要是想存活下来都是不容易的吧？而且这么多年来，她又何尝不是把远征当作自己的亲生儿子来待呢？

老夫人看着烟翠的眼神却有点怯怯的，她的脸色有些不健康的苍白，烟翠轻轻的捏着她的手，是啊，她也是命不久矣了，自己和她还有什么好计较的呢？是缘分也好，是人为的也好，她都不想管了，这一刻，老夫人只是她的婆婆。她们是一家子，为了迎接新生命而喜悦的一家子。

老夫人看到烟翠看向自己的眼神，明白了一切，她看着烟翠，半晌只道：“谢谢你！”至于谢的是什么，只有两人知道了。

突然一道闪电划开天幕，原先明媚的天空好像在一瞬间被乌云笼罩起来，一切都像是暴风雨的前兆，烟翠看着天空，心里“咯噔”一下，右眼皮也跟着紧紧跳了起来。

跟随着一道闪电之后是轰隆隆的雷声，接着便是一阵惊天的巨响，所有的人都意识到了是什么，但却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仍是没事人一眼的笑着，说着。

中午的时候，烟翠的肚子开始有一点点疼痛，她已不像昨晚那般慌乱，镇定的笑着。

几个人第一次在一张桌上吃了一顿饭，没有所谓的主仆，气氛是前所未有的融洽，其乐融融。

烟翠还是有点疼的，她吃不下饭，只好喝了一点汤，是简简单单的冬瓜汤，烟翠却感觉很是温暖，所有的人都在等。等着孩子出世，或者说，等着战争停止。

然而所有的人都知道有些事情只是自己单纯的幻想而已。

吃过饭，老夫人由素素扶着回了朱叶阁，毕竟也是疲劳的身体，哪里经得起来回的折腾。况且离孩子出世还不知道要多长的时间，补充体力是正经。

素素回来的时候脸色有些苍白，她看着烟翠，只是淡淡的一笑，烟翠觉得不太对劲，她支开其他人，拉着素素的手轻声问道：“老夫人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素素惊恐的看着她，然后低下头，半晌抬起头来，却道：“没事，老夫人很好。”

烟翠只是看着她，不说一句话。素素的眼睛终于慢慢红了，她道：“老夫人不让我说，她刚才又咯血了。今日还要好一些，昨天晚上才咯得厉害，你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但是老夫人怕大家惊慌，什么都不让我说。老夫人的身子，怕是……”

烟翠看着她，好久才道：“老夫人的身子撑不了多久的，这个我在那天晚上就知道了。你只要好好照顾老夫人就好，千万不要告诉她。”

素素愣愣的看着烟翠，半晌眼泪竟然落了下来。她轻轻捂住嘴，终于什么都没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