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过了多久，院子里传来一阵极快的脚步声，顾远征知道，是白家辉来了。他微微垂着头，却不愿意坐起来。

院子里乱成一团，他听见小芸哭喊的声音，脚步声杂而乱，白家辉有条不紊的指挥着一切，不知道过了多久，院子里的喧闹声还是没有停歇。他勉强自己撑起身子，然后一步步往翠云阁走去。

谁知道才看到白家辉，便被他一拳揍了过来，顾远征一句话都没说，也没有还手，只是神情呆滞的看着躺在床上面色苍白的烟翠。

她的面颊两旁都是紫红色的巴掌印，一大一小，高高的肿起，嘴角的血丝还没有洗净，看得人心里满是疼痛。她的眉头紧锁，仿佛是因为疼痛。嘴巴和眼睛紧紧地闭着，竟像是再也醒不过来一般。

顾远征突然就慌了，他往烟翠的身边扑去，却被白家辉一把拉住摔倒了地上，白家辉狠狠地盯着他，金丝眼镜后面泛出清冷的寒光。他不说一句话，照着顾远征就是几拳下来。

小芸在一旁急的想拉架，但是哪里能拉得住呢？顾远征也不反抗，只是挣扎着起来要去看烟翠。

白家辉不给他这个机会，近乎疯狂的把他从地上拉起，然后带到书房，毫不犹豫的又是几拳下去了，直到顾远征的嘴角露出一丝血丝。

白家辉近乎咆哮道：“你就是这样照顾烟翠的吗？这就是你口口声声说的好好对她吗？我跟你说过的，上次是最后一次，如果再这样我会毫不犹豫的将烟翠抢回来，我管他什么朋友仁义，什么社会道德，如果没有她，讲这些又有什么用呢？”

顾远征两眼无神的看着他，好久才道：“烟翠……要紧吗？”

白家辉吼道：“你说呢？她本就胎相不稳，上次就差点保不住孩子里，这次又有点出血。但凡是一个丈夫，有你这样的吗？知道她怀孕还打她耳光。要不是她护着自己的小腹，这孩子，早就没了！我真是对你失望透顶！”

要不是她护着自己的小腹，这孩子，早就没了！

顾远征的脑海里只剩下这么一句话，回荡，冲撞，像是要挤破脑门。烟翠……烟翠，自己竟然这样对她……

他勉强爬了起来，然后一步一步踉跄着往翠云阁的卧室走去，像是喝醉了酒一样，嘴角还在往下滴着血丝，他却浑然未觉。

白家辉站在那里，手握成一个拳头，紧紧地捏着，像是要捏进肉里去一般。烟翠，烟翠，你一定要好好的。要不然这辈子我都不会原谅自己，如果陪在你身边的是我，又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他自嘲的笑笑，是啊，自己有什么资格站在她身边，她是别人的妻，而自己，也即将是别人的夫。

只是，心为什么会这么痛？自己不应该是恨她的么？恨她离开自己嫁给远征；恨她一次又一次的拒绝自己的爱意，但是为什么看到她受伤，自己反倒只会伤心。从开始的开始，自己便是爱她的啊！

只是，她会接受自己的爱么？

白家辉嘴角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然后踏着步子往翠云阁的方向走去。只要是一遇到她的事情，自己总是那么容易失控，失控到不惜与远征大打出手。

那个人，还什么都不知道的躺在那里，脸上还是肿的厉害，眉毛还是微微蹙着，仿佛是大山一样的忧愁。让别人，怎么想要展开也是徒劳。

他终于踏进了房门，一切都像是上次的事情回放一般。自己打了远征，然后他跪坐在烟翠的床前，对自己说：“别忘了，我才是他的丈夫！”

白家辉走过去，这次顾远征什么都没说，他似乎再看不见别的东西，别的人，整个心都扑在了躺在床上的烟翠身上。

他轻轻的抚摸着烟翠满是红印的脸庞，那里微微的肿着，紫红色印在白皙的皮肤上是那么的触目惊心。他的手微微有点颤抖，他看着烟翠蹙着的眉头，心里像是打破了瓶子一般锥心的痛。

这一巴掌，是自己给她的。这一巴掌……差点打掉了他们的孩子……

白家辉轻轻道：“我给她配了点药，已经让小芸给她抹上了，你不要再碰她的脸了，会很痛……”

顾远征一怔，手下的动作也不由得停止了。好久，终于慢慢移开了自己的手，然后颓败的垂下。

他神色平静道：“家辉，我知道你爱烟翠。也知道我对不起烟翠，但是我是不会放手的，除非……烟翠自己做出选择，说她要离开，要不然我都不会放手的。在我没有放手之前，你不要在她身上打任何主意。”

白家辉道：“顾远征，你凭良心说说看。烟翠自从嫁给你以后，有没有过上一天安稳的日子。你都是怎么对她的？你相信过她么？你要是相信她，会发生这么多事情么？你为什么不给她时间解释。你们孩子都有这么大了，你为什么还是一点都不了解她？”

白家辉的声音带着无奈，带着疼惜：“你永远只知道顾忌自己的感受，有没有想过烟翠的感受？你以为我没有机会抢走烟翠吗？是她自己不想要离开你，因为什么？就是因为紫涵临死时托她好好照顾你，而你呢？你有照顾过她么？”

“你自己好好想想，从紫涵去世到现在，这么长的时间里你都做了些什么，老夫人生病，要不是她顾府还能撑到今天么？你倒是好，动不动就朝她发脾气……”

白家辉指指自己的胸口，道：“她也是人，她的心也是肉做的，难道就不知道疼么？若不是她坚持，我早就带她离开了，可是她放心不下你你知道吗？你都知道什么？”

顾远征突然狠狠地看着他，道：“是啊，我知道你们感情好。从她嫁给我到现在，哪一天没有思念过你，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以为你来找她我都不知道么？还有上次……”

他嗓子突然有点沙哑，道：“上次你送她回来，在门口为什么要吻她，而她，也深情的吻着你。你不觉得这样对我也很残忍吗？我已经试着将紫涵忘记，然后用我的整个心来爱她，可是她呢？却背着自己的丈夫做出这样的事情……”

白家辉一愣，道：“你是不是又为难她了？她是被动的，一切你要是怪就怪我，不要怪她。她只是跟我道别而已。”声音有点低沉，是啊，她都跟自己道别了，做永远的朋友……

顾远征轻轻一笑，道：“我怎么可能为难她呢？我想过要好好对她，这一次，我便当什么都没看见。但是我的心里却有了一根刺，而你，就是那根最坚硬的刺！”他看着白家辉，眼神闪过一丝狠意。然后又重归平静，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