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齐悦解石很慢，所以直到中午时候，顾明珠已经看完毛料要走了，他还没有过来。

顾明珠最后选了一块五十块的毛料。这是门口那一堆足有好几百块毛料中，唯一出色的一块。其它的别说是好色了，就连一丁点儿的绿丝儿都瞧不见！看来想在这地方捡漏，还真是小概率事件。

“可以请你做我的家教老师吗？我的功课拉下很多，想要补上来。”顾明珠临走的时候说道。

“啊？我恐怕没有时间。”何清致微微一怔，拒绝道。他不是喜欢于人过多接触的人。

“没关系，反正我以后会经常来玉石街的。嗯，那就这样说好了，以后每个星期天我都过来，你要等我哦。”顾明珠说着就快步跑走，也不听何清致的回答。

“唉我……”何清致看着那个已经跑远的身影，不得不把后面的话咽在了肚子里，“我星期天也不一定在家的……”

她是故意的，何清致当然能够感受得到。他就是弄不明白，这个小女孩到底要做什么。她的看他的目光是那么露骨，什么感情都有，但是绝对不是迷恋。而他也知道，她要他教她做功课，只是一个借口，一个能让她见到他的借口！

何清致本就是性格有些冷清的人，对任何事大都提不起多大的兴趣，可是现在，他对这个小女孩有了超乎寻常的好奇！他很想弄明白，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其实，这么一个小女孩，看起来接触着，应该也不会那么讨厌吧。

不同于何清致的盘算，顾明珠这一路走回家，心里更是乱七八糟的。徐清致，她绝对不会放过他，可是为什么这个年纪的他，会是如此性格！真的是人之初性本善？禽兽也有纯洁天真的岁月？

她现在为难的是，要怎么对付徐清致！顾明珠的眼睛有几分钟的迷茫，但是一想到父母都会被害死，她就立刻恢复清明！先下手为强，这是一场生死搏斗，上天既然给了她再来一次的机会，她，绝不会放手！徐清致，哦，现在还是叫何清致好了，何清致，提前跟现在的你说一声，对不起！她，无法改变！绝不放手！

从玉石街到连氏大院的路，很漫长。顾明珠也在一遍又一遍地思索着，要怎样瓦解父母对徐瑞祥的信任！单单是利用何清致那边，还不够。甚至说不定到时候，她父母还会帮着徐瑞祥掩饰！还有什么，顾明珠总觉得自己遗漏了什么，可是一时间很难想起。

“顾明珠？”顾明珠正陷在自己的思绪中纠结着呢，忽然听到身后有人喊她。

“唉，齐悦？”顾明珠回头，看到满头大汗的齐悦，正朝她跑来。

“你怎么走路回家？天气这么热啊。”齐悦看着顾明珠那红通通的脸蛋，不由得笑道。

“不算太热，走路就当锻炼身体了。”顾明珠也笑道，“你呢，怎么在这里？那块毛料解了吗？”

“你是该锻炼身体，太瘦了。”齐悦道，“就是因为那块毛料解得慢，我才回来晚了的。不过我妈今天不出摊，在家照顾爸，我回去晚点也没事。”

“你爸怎么样了？”

“还是老样子。我查过一些书，植物人……唉，很难醒来的。不过也不是没有希望。等我还完债，再赚钱就带他去北京的大医院看病。”齐悦声音有些低。

“嗯。”

“对了顾明珠，昨天谢谢你。”齐悦突然站住，说道。

“什么？”

“昨天的事我妈跟我说了。她先前骗我说是走街卖水果，实际上却跑去小吃街那里摆摊。那地方是有地头蛇老大的，要交保护费的。昨天要不是你们的话，后果不堪设想！”齐悦叹了口气说道。

“也没什么。不过你妈妈做的乳扇很好吃呢！”顾明珠笑了。

“嗯，我妈妈还会做很多小吃呢，还有粉卷，米线，甩手粑粑……好多好多呢。要不，我邀请你今天中午去我家吃饭？我妈昨天还跟我说要好好谢谢你们呢。连带着我爸做手术，这都已经第二次了。你要是能去的话，她一定高兴的。”齐悦眼睛亮亮的。

“嗯——好啊，那等我给家里打个电话。”顾明珠想了一下就答应了。然后就跑去路边的报亭，用公共电话往家里打了个电话，少不得被连盈又叮嘱了一番。

“走吧。”顾明珠笑道。

“嗯，对了，去了你别告诉我妈，我在赌石。我不想她担心。”齐悦说道。

“……好。”顾明珠点头，“对了，上午那块毛料，解开如何？”

“瞧我，都忘记跟你说了。那块毛料是冰种阳绿的。虽然不是高冰种，但是在我看来，那透明度在冰种中，绝对属于拔尖的！更为难得的是，没有杂质！冰种的底子多有棉絮杂质，那块竟然就是一水儿色，没有一点杂质。绝对不有些高冰种还要难得。你问问你爸爸，这样的可以用不？料子是你拿的，给我个本钱就行了。”一提到那块毛料，齐悦就神采奕奕。

“下午我再给我爸打电话。对了，你这料子不然就卖给连氏吧，我爸他很厚道，绝对不会压价的。给本钱之类的话就不要说了，买料子是你的钱，自然解出来的翡翠也是你的。”顾明珠说道，说完又补充道，“倒不是看不起那点钱，是你现在需要钱。再说了，连氏买谁的明料都是买，你的料子又这么好，只要不卖给别家卖给连氏，那我们都要谢谢你了。不然这样吧，你以后赌的料子，半赌的你随便卖，解成明料的就都卖给连氏怎样？等我爸回来了我跟他说一声。”

“……好，以后只要是好料子，我全部卖给连氏。”齐悦叹了口气，说道。他自然看得出来，顾明珠说的都是实事求是，并没有怜悯可怜他的意思。就连她说话的神情语气，似乎也是在照顾着他的自尊心。齐悦抿着唇，目光紧盯着顾明珠的背影。

齐悦带着顾明珠抄近路，没有多久就到了学校那条小吃街的另一端。从这里进去，走到那一头就是学校了。而齐悦的家，正是在这不足三百米的小吃街的中段。

这里是一流排低矮的瓦房，一个个黑黝黝的木质门板，无声地控诉着岁月的无情。

学生放假，这条小吃街冷清得很。很多家甚至都关门了。

“妈，我带我同学来了，她想吃你做的小吃。”齐悦尚未进门，就大声说道。

齐悦家，和这里其他的屋子一样，低低矮矮，一进门，就是一股乳香扑鼻而来。

二十几平米的屋子，被用花帘子隔开，大概帘子后面就是他们一家三口睡觉的地方。前面这不足是个平米的地方，则是整整齐齐地摆放着各色用具，以及一些食材。非常干净整洁。

帘子后面传来阵阵呼吸声，应该是齐悦父亲。在有着一个大小便都要人服侍的植物人的屋子里，却没有丝毫异味，可见其被人照料的很好。

“闺女来了，快坐快坐。我们这实在是太乱了，委屈你了。”齐悦妈妈一见到顾明珠，立刻就站起来，拍拍自己的衣服，抖落掉面粉。

“悦悦，还愣着干什么，搬个椅子过来啊。”齐悦妈妈又朝齐悦瞪眼。

“来来，这是我自己做的奶茶，闺女尝尝。唉，这闺女长得可真水灵。”齐悦妈妈忙又从一个保温壶里倒出来一杯奶茶，塞到顾明珠手里。

“阿姨不用忙，我喝杯水就行了，走这些路，还真有点渴。”顾明珠笑着道。又看向齐悦，心里笑得想打滚儿，悦悦，哈哈……

“嗯，那你先坐，我出去一下。”齐悦妈妈说着就走出门去。

“嗯，悦悦，哪里有水，我想洗个脸。”顾明珠憋笑看着齐悦。

果然，齐悦的脸色有那么一点点的僵硬。但是看顾明珠那一副忍笑忍得辛苦的样子，不由得无奈道：“想笑就笑吧。”

“那我笑了啊，哈哈哈哈……”顾明珠毫不客气地笑出声来，好一阵子才道，“你妈妈当初一定是想要女孩儿来着，没想到出错了，不甘心，然后就把名字给罩你头上了。”

“大概吧。”齐悦无奈，看着顾明珠笑得欢畅，他突然觉得，自己的这个名字很好听。

“阿姨出去做什么呢？”顾明珠问道。

“大概是做小吃的材料不够了，出去买点。”齐悦说着，给顾明珠端来一盆水，又拿过来一条淡蓝色的毛巾。“没有买新的，这是我日常用的，刚洗过。”

顾明珠点点头，洗过脸，用毛巾抹干。毛巾上有一股淡淡的肥皂清香，干净清爽的味道。

“其实不用那么麻烦的，有什么我随便吃点就好了。也不是很饿。”顾明珠洗好脸，齐悦就把铁瓷脸盆端出去倒掉。

“没事的。她一直想感谢你们，你就让她表现一下。不然她心里还老惦记着呢。”齐悦说道。

正说着呢，齐悦妈妈就回来了。手里拿着大包小包的，往案板上一放，朝顾明珠笑道：“这小子，也不提前跟我说一声，家里好些东西都不够了。闺女先坐着稍等下，很快就好了。”

“阿姨不急，我还不饿。不过阿姨做的乳扇可真是好吃。”顾明珠笑道。

“那今天就吃个够。”齐悦妈妈手艺被肯定，显得更加高兴，“唉，怎么忘记买白糖了，悦悦，你快去称两斤白糖。”

齐悦跟顾明珠挤挤眼，就飞快地跑出去了。

“唉闺女，悦悦在学校学习好不？他也总不肯跟我们说。每次问他都打马虎眼，也不知道是不是老师不喜欢他！”齐悦刚走，齐悦妈妈就说道。

“啊？”顾明珠有些发愣。

“闺女你学习好吧！一看就是聪明的孩子。我家悦悦，以前学习也是很好的。就是被我们给耽误了。跑来跑去的，弄得他比同龄的孩子都低几届。有一次我还听到有孩子嘲笑他，说他都十三岁了才上小学三年级。”齐悦妈妈叹了口气，又接着忙活，一边说道，“其实悦悦真是很聪明。每次回家都帮我干活儿，也没见他看书。有一次他爸考他，刚发下来没多久的书，指哪儿他都会。还有一次，隔壁家的小胖子，拿着他五年级的课本，笑话悦悦，但是小胖子不会做的题目，我家悦悦都会做！”

齐悦妈妈的声音里满是自豪。顾明珠却有点不知所措。齐悦，还瞒着她退学的事情吧！

“是呢阿姨，齐悦真的很聪明。我好多题目不会，都是他教我的呢。还有啊，他学习可积极了，下课的时候，别的同学在玩，他都是在看书的。”顾明珠笑着说道。心中却是另外有了计较。

正说着呢，齐悦就跑回来了。

“悦悦陪你同学玩会儿，唉，只顾着说话呢，都忘记问闺女叫什么名字啊？”

“阿姨，我叫顾明珠，你叫我明珠就行了。”

“好好，明珠好，闺女本来就是掌上明珠，这名字取得好。”齐悦妈妈一脸笑意，又瞪了齐悦一眼，“臭小子，还愣着。你的跳棋不是在里面吗？带你同学进去玩。明珠啊，这小子以前玩跳棋上瘾，我怕耽误他学习，就都给收起来了。你这小子，要不是明珠说你在学校表现好，你就甭想再碰那东西了。”

顾明珠悄悄给齐悦递个眼色，齐悦脸上还是有点讪讪的。顾明珠一看，就可以肯定，齐悦在跟他妈妈撒谎。

她又想起齐悦妈妈刚才说齐悦的那些话，心里的想法渐渐成型。

和齐悦一起走到帘子后面，才发现，这帘子后面的空间，中间又被一道帘子给隔断了。比较大的那一边，大概是齐悦爸爸和妈妈的床，这边稍微小一点的空间，就是齐悦睡觉的地方了。只放下一张木床，就再没一点空地！

床铺很干净，被子也叠得整整齐齐，放在床尾。蓝白格子的床单，干燥清爽，扑面而来的阳光气息，让顾明珠觉得很舒服。

“地方太小了……”齐悦歉意地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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