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程路上，一位凯尔特军官模样的壮汉凑上前来与我搭话：“朋友，你的演讲太棒了！真希望我也有你这样鼓舞人心的能力，你知道吗，听你演讲我差点忍不住哭了？当你说道‘他们永远夺不去我们’的时候，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嘴边突然就涌出 ‘自由’两个字，情不自禁地喊了出来。”

原来是这家伙抢了我的风头，虽说心中千般不爽，但在女神与各位领袖面前，我还是表现得比较大度。“效果还不错啦，你也有当领袖的潜质。”

“希望以后有机会多向你学习。对了，我叫华莱士，你呢？”

“华……华什么？”我听见下巴嘎嘣一声。

“华莱士。我叫威廉·华莱士。”

威廉·华莱士，我当然认识这家伙，他生活在我也搞不清楚是十几世纪的苏格兰，是领导苏格兰人民反抗英格兰侵略的民族英雄。好莱坞以他的事迹为原型拍了战争大片《勇敢的心》，由梅尔·吉布森主演。片中最著名的一幕是苏格兰与英格兰决战前夕，华莱士鼓舞战士们的那一段演讲——他们可以杀死我们，但他们永远夺不去我们的自由。

华莱士作为凯尔特文明的名将出现在了文明世界里，也许是记忆出现了混乱，他并不知道头天我的演讲，乃是偷了他的演讲词。

“再见！”我拍马就跑。

“哎，朋友，你跑什么？”

亚历山大与布狄卡都笑出声来，这大概是归途中唯一的轻松一刻了。其余时候，我们都被沉重的愁云所笼罩。

经过三天的跋涉，终于抵达凯尔特首都爱丁堡。仿佛要迎接我们一般，天空突然闪过星星点点，像是哪个不知趣的催命鬼燃放的烟花，片刻后，烟花组成几个大字——埃及玩家失去初始首都。不像上一次只是系统提示，诸神也是变着花样来通知我们

我想起拉美西斯那可笑的小山羊胡，虽然性格上像个精明市侩的小市民一般让人产生不了好感，但他毕竟对我还是不错的。而可悲的是，他连自己的真实名字都没有留下，只是顶着埃及历史上某位贤明君主的名号，就这么化作了权谋的炮灰。

NPC似乎是看不到这几个字的，一些守军和市民出城迎接，对着满身伤痕身心俱疲的同胞，不禁流下悲戚的眼泪。

然而现在还不到哭泣的时候，早先我们收到了边境斥候的快马通报，一支罗马大军正在向凯尔特进军，三天之内即可抵达爱丁堡。

布狄卡命华莱士带士兵们去休息，而把雅典娜、亚历山大和我请进了王宫。

御前会议。

“看来罗马人是准备乘胜追击，将四国一举歼灭。”我说。

“那凯尔特就跟他们血战到底！”布狄卡猛地一拍扶手。

“来的时候我注意到凯尔特地形一马平川，爱丁堡的城墙也并非高大坚固。”亚历山大叹了口气说，“要是在希腊就好了，我们有依山而建壁垒坚固的斯巴达。”

“陛下！”华莱士大步走进来，发现布狄卡没有坐在王座上，有些吃惊。他当然不会知道，由于雅典娜是神阶，身份比王还要尊贵，布狄卡自然不敢占据王座，眼下我们四个都平等地坐在阶前的普通座椅上。

“说吧。”面对部下，布狄卡依旧保持着王的气势。

“都清点过了，城内的守军加上希腊兄弟，有1463人。”

“你先下去吧。”

等华莱士一走，我便冲布狄卡喊道：“1500人不到，就想跟罗马人硬拼，这不是找死吗？”

“那你说怎么办？逃跑？西边北边是大海，南边是波斯，你要我去投靠他们？首先，波斯自身难保；第二，我讨厌大流士！”

亚历山大与我对视一眼，关于讨厌大流士这一点，我们没什么异议。

“那就穿过大海，去西班牙。”

“西班牙？”

“是啊！西班牙东边北边还有很多没开发的土地，虽然也不算肥沃，但供你们建立殖民城市应该是足够了。”原本只是临时起意的一个提案，却越想越觉得靠谱，我不禁加重了语气。“我们中国有句古话，‘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意思是只要人还在，总会有机会的。”

看到亚历山大有所动摇，而布狄卡仍是一副不情愿的表情，我继续说：“到时候我们凯尔特、希腊、西班牙三国联军，也许还有阿兹特克，并肩奋战，一定能打败罗马人，光复祖国的！”

我这算是自作主张地替西班牙向罗马宣战了，不过这也是没有办法，罗马扫平四国后，下一个可见的征服目标显然是北边的西班牙与阿兹特克。

“我支持这个提案。”雅典娜既然开口，就算是一锤定音了。

“不愧是智慧女神！”我恬不知耻地傻笑着竖起了大拇指，“果然有智慧！”

“不过，我不会去。”女神平静地说。

“啊？！”

“我要去罗马。”

“这个时候……去罗马？”布狄卡困惑地问。

“女神说的不是罗马这个国家，”亚历山大仿佛与雅典娜心意相通一般，“而是他们的首都，罗马城。”

“在来到文明游戏世界以前，众神都可以看到这个世界里发生的一切，就像人类能看到自家鱼缸里的鱼儿。”

“打断一下，女神。”我吓了一跳，连忙举手问，“那是不是那个事情也能看到？您知道的，就是那个那个……”

“能。”印象中雅典娜第一次露出鄙夷的神态。“但我们不会看。”

“那就好那就好。”

“只有一个地方，是我们完全看不到的，就像一个黑洞。”

“黑洞在罗马城？”亚历山大问。

雅典娜点头说：“现在众神离奇失踪，我有必要去确认一下这个黑洞到底是什么东西。”

“太危险了！”

“不不不。”我说，“越是看起来危险的地方就越安全。现在罗马人忙着追歼残敌，首都空虚；等到他们胜利班师回朝，那时再去才是危险呢！”

看到女神没有异议，亚历山大猛地站起来：“那我和你一起去！”。

“我也去！”布狄卡也站了起来，“不管宙斯与凯撒在策划什么阴谋，我都要查出来！”

“不行！你们都不能去！”保护女神这样的美差，我可不愿让给别人。“你们在战场上冲锋陷阵，敌人都认识你们了，这个时候去罗马不是找死吗？”

“可是，雅典娜你已经没有了神力，万一被罗马人认出，毕竟你的长相这么出众。”

“我会进行适当的化妆。”

“放心吧，我会保护雅典娜的！”我拍着胸脯说。

“你？”亚历山大与布狄卡都露出不信任的表情。

“第一，没什么人认识我；第二，罗马与西班牙还没有宣战，就算凯撒抓住了我，也未必会拿我怎么样。”

“但你有一个最大的劣势。”布狄卡毫不客气地说，“你不会武艺，万一遇见敌人，你只会成为雅典娜的累赘。”

“这个、这个嘛……”

“他可以随我去。即便化了妆，我也不适合过于抛头露面，确实需要一个跑腿的。”

啊！女神真是善解人意，为了您我甘当一名任劳任怨的快递员。而且说实在的，作为探路者东奔西跑了两个月，我的体力和耐力确实挺不赖的。

“至于累赘，你们放心，万一遇见敌人过多，我判断无法战胜时，会果断地舍弃他。我们应该以大局为重，而他的死活无关大局。”

等一下！这画风怎么变了！

“我现在反悔还来得及吗？”

“来不及了。”布狄卡鄙夷地睥睨着我。“我还是不太放心他，雅典娜，请允许我派出凯尔特最优秀的勇士担当您的护卫。威廉·华莱士。”

“好。那我们分头准备，明天一早就出发。”

两人一神分头离去，空荡荡的王宫里只剩下我徒劳的呼唤：“等、等一下。你们听我说，我还想再考虑考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