充当联军主力的是3000波斯长生军，不得不说这个名字真的很酷，在电脑游戏里第一次接触时我还专门去查了一下。长生军当然并不是真的长生不死，而是由波斯精锐士兵组成，配以锋利的兵刃和高超的战技，在战场上所向披靡，而自身很少受损失，命名为长生军既是对他们的美誉，也借以威慑敌人。

这时，我注意到蛮人军队也进行了换防——从联军的正面视角可能看不见，但在我这个角度却是看得一清二楚，趁着联军交替带来的片刻混乱，蛮人军队也悄无声息地撤下前军顶上后军，整个过程极为迅速、安静，显然是经过多次演练。而新上来的这一批，是强兵。

双方在长达数公里的战场上再次交战。

由于我所在的是战场右翼的一座小山丘，只能清楚地看到希腊埃及联军的战况，再远处的波斯军和凯尔特军就只能看个大概了。

希腊重装步兵，在很多游戏和文学作品里又叫希腊方阵，其改进型是亚历山大的父亲菲利普国王创建的马其顿方阵，其实和罗马军团差不多。马其顿方阵的标志性武器是长达五米的长矛。这种长度可不是单手能够轻易掌握的，因此马其顿方阵兵的盾较小。在战斗中，马其顿方阵兵的盾牌挂在脖子上，以便用双手操作长矛。

长矛不仅是进攻武器，作为防御也是一流的。5米的长度，足够前五排士兵同时刺出长矛，想想看面对如此密集的长矛突刺，即便是重装步兵或重骑兵也不敢轻易突击吧。眼下野蛮人大军就被这样的长矛阵压迫得连连后退，但精兵毕竟是精兵，前排蛮兵立即将目标由杀敌改为牵制，后排的战友则发射出抛物线很高的箭矢和标枪。不时有希腊士兵倒地。

战况不妙啊！

我数了数，希腊重装步兵只有十列左右，再后面就是普通的轻步兵和难当重任的埃及兵了。

就在这时，联军后方扬起漫天烟尘，埃及战车出动了。

埃及战车由两匹战马拉动，战马全身覆盖铠甲，算是古代的坦克了。战车载有一名驾驶者和一名弓箭手，驾驶者配置一根长矛，也能作战。

上百辆埃及战车从战场侧面冲过，对着蛮族军队射出一阵稀疏的箭雨。蛮兵经过短暂的混乱后，从阵中杀出一队持长棍的勇士——我揉揉眼睛，没看错，确实是长棍，很粗的长棍。

埃及战车并不停下，而是沿着既定路线奔驰着。在这样前车接后车高速奔跑的情况下，蛮兵即便冲到战车队旁边也难有作为，因为每一辆埃及战车都是由前后两辆战车护卫着。

然而蛮兵接下来的举动让我大吃一惊，他们迅捷地蹲下身子，将长棍插入战车的轮轴里，顷刻间，十余辆埃及战车分崩离析，随之带来的人仰马翻甚至波及到了整个队伍。

蛮兵的战法显然是精心准备过的，既然战马身披重甲，车上的士兵在高速移动中也难以进行有效攻击，那么就对付最薄弱的环节——战车本身。蛮兵的长棍就是这么用的，在将长棍插入车轮后，蛮兵立即撒手，避免了手臂被绞断的危险。

剩余的埃及战车急忙调转车头仓皇逃窜，一波攻势就这样被轻松化解。

此时正面战场上的希腊重装步兵已经消耗殆尽，新顶上来的轻步兵和埃及兵战斗力较差，但人数不少，大体上还能维持阵线。

别急，我望向烟尘弥漫的后方，在我看不见的地方，还有一支精锐骑兵没有出动呢。我又将视线投向远方，波斯军队和凯尔特的军队的战线都更为靠前，似乎是占据了上风。

这是西方式的战争，与中国式战争截然不同的血脉喷张。我理解的中国式战争，是交织着伏兵、火攻、诈降、武将单挑，如果实在打不过，就占据有利地形坚守不出，等敌人懈怠后来一次偷袭。而西方式战争真的是硬碰硬，决定胜败的关键因素是木桶效应——一只水桶能装多少水取决于它最短的那块木板——最弱的那一支队伍。

如果把军队分为左中右三队，任何一队被敌人率先突破，另外两队就会面临侧翼被包抄的险境，非败不可。现在，就看是希腊埃及这一侧先被蛮兵突破，还是波斯或凯尔特先突破蛮兵的阵列了。

“看来应该从埃及人这一侧进行突破。”长发男子托着下巴，自言自语道。

“什么？”战局太过精彩激烈，我差点忘了这个人。

“我是说，假如你是蛮族统帅，现在有一支后备队，你会把它投放到哪一侧？”

“这个问题有点怪哎，”我挠挠头，“我都是站在联军这一方思考的，把自己假设成蛮族一方感觉很奇怪。”

长发男子笑了笑：“如果是我的话，会加强左翼的攻势。在我看来，埃及人和希腊人快要顶不住了，一旦他们这一侧被突破，战局就明朗了。”

说罢，长发男子挑战似的盯着我，我只好回答：“应该是吧。”

“说说你真实的想法，我觉得你很聪明，不会人云亦云，应该有自己独特的想法。”

这是我上了高中以来第一次被人这么夸赞，居然是在一个游戏里，从一个莫名其妙的不知是NPC还是真人玩家的口中听到。我有些飘飘然了：“进攻埃及这一侧是个不会犯错的选择，不过换做是我的话，我会把预备队全部顶到凯尔特那一侧。”

“为什么？”

“凯尔特人作战虽然勇猛，但凭借的是血气之勇，缺乏罗马人或希腊人那样的战斗纪律，反倒跟蛮族差不多。一旦给他们造成过大的压力，很容易陷入各自为战，被分割包围。更重要的是，联军的骑兵由希腊人担纲，希腊骑兵肯定会优先照顾本国这一侧，如果凯尔特人遭到蛮族骑兵进攻，希腊骑兵要跨越混乱的战场去支援，会花费相当多的时间。蛮族有机会在援兵抵达前就击溃凯尔特人。”

“有意思，有意思。”长发男子摸着下巴，不住地赞道。

看来我是真的惊到他了，我更加飘飘然了，要是生在古代，我应该会是诸葛亮那样的人吧。

长发男子突然转身就走，我吃了一惊：“你不继续看吗？”

“我得去做战斗部署了。”长发男子回头冲着满脸惊愕的我微微一笑，“希望以后有机会再见到你。”

这个感觉很糟糕，我好像做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我突然想起，自从遇到他以后，我只记得之前在塔拉那利佛酒馆见过；然而在那之前，我就觉得看他眼熟，应该至少还见过一次。

“啊！我想起在哪里见过他了。”唐吉坷德猛地一拍巴掌。

——闭嘴。

“那天晚上！”唐大叔继续兴奋地说。

——叫你丫闭嘴。

“在底比斯城！”

——完了！

“被好多野蛮人围城。”

——你妹的，想看我哭出来吗？

“他就是领头的那个！”

——我真的哭了。

“蛮王普希金！”

——呜呜呜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