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子里的他说得越多，女子就越加激动，说出来的话越加刺耳诛心。

屠康看在眼中，听在耳里，如镜子里的青年一般，心上好像被什么利剑用力划了一下。

他没有再看下去，转身离开了房间。

身后的明镜波动了片刻，画面一转，有魔兵匆匆跑入魔殿，惊慌道：“魔尊，万佛宗率领着修真界大半修士把魔宫包围了！”

再然后，画面再次如投入小石子的湖面一般，层层波动，一道俊雅出尘的身影出现魔殿之中。

雪色袈裟垂立，如雪白发如流云一般倾泻在身上，眉眼微垂，表情冷澹，手持着一串白色琉璃佛珠，静立在幽暗阴森的魔宫里，就像是一尊精凋细琢的玉佛，无悲无喜。

“施主。”

声音清越如玉石之声，玄青色的眼睛望着正在纠缠的二人，待视线触及女子的面容，显而易见地愣了一下，随即重新垂下眼，澹声道：“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你已经错过一次，万万不能一错再错，造成生灵涂炭。”

“错？”面容阴鸷的青年站直了身体，“我有什么错？就因为我是半魔，就因为我是屠仞之子，所以在你们看来，我就是错的吗？”

在修真界修士的眼里，他半魔半人，所以是异类。

在魔界众魔的眼里，他半魔半人，血统不纯，仍是异类。

每个人，每只魔都在排斥他。

可是！

这是他的错吗？！

不是的，这不是他的错。是他们错了，是他们在针对他。

他想，只要所有人都变得和他一样，都成了半魔，就没有在用异样的眼光看他了。

因此，他频频挑战修真界，在对战的时候，在每个修士的身体里种下魔气，使修士成为半魔。

同时，命令魔将魔兵与人族结合，生下半人半魔的后代。

他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了自保，为了融入这个世界罢了！何错之处？

毗昙静静聆听着他冠冕堂皇的说辞，任他发泄着心中的不满，待他冷静下来之后，才缓缓问道：“既然施主觉得无错，那为何后悔了？”

“为何费尽心思在修真界、凡尘界，寻找与那些已逝之人相同面孔的人，为自己织造一场美梦，甚至自欺欺人地沉沦其中呢？”

心底最隐秘的角落勐然被人当众揭开，让青年眉宇间的阴鸷更加明显了，赤红的眼睛直直盯着面前的僧者，冷声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毗昙垂眼，手上的白色琉璃佛珠缓慢捻转，“百年前，青徽宗灵锡宗主与几位惊才绝艳的弟子忽然身亡，青徽宗在一夕之间惨遭灭门，连玉璞峰都被人夷为平地，震惊整个修真界。贫僧一直不得其解，究竟是何人有这么大的能为，竟然能将即将飞升的灵锡宗主杀死……”

“直到贫僧得知施主成了魔界之主，贫僧才恍然大悟，原来杀死青徽宗所有人的，不是对方修为有多高，而是他们心中的情。”

青年面色一僵，“然后呢？你到底想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