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白芷赶到现场时，看到河滩旁躺着的一具男尸，随即取出验尸工具，蹲下身来细细查看。

“又是溺水。”他惊讶。

水师都头烦闷不已：“方才有小兵来报，说是河底藏着水魅，结果就捞上来这么一名水兵，最近都不知淹死多少人了。”

白芷同样皱眉：“再这样下去，军心不稳呐。”

都头深深叹了口气，吩咐士兵将死者抬走。

水师无故溺水实属异常，整个军营都知晓了此事，据知情者透露，尸体泡在水底时，四周似乎盘旋着一团黑色的怪影。

事情越传越玄乎，有人说那怪影满口獠牙，力大无比，正是传说中的水魅。

此时，柳如颜蹲在老树底下，干完一大碗清热解暑的酸梅汤，抬起眸：“区区谣言而已，不可信也。”

白芷闷闷地：“水兵死得蹊跷，现在别说下水练兵，士兵们连下水洗澡都不敢。”

柳如颜连连摇头，大热天的，日头毒得很，要是大家都不敢下水，成天捂着臭汗，岂不得馊出一身怪味来。

“你替我个传话。”柳如颜突然开口，“所有士兵晚上严禁下水，练兵改作白天进行，三日后，必见分晓。”

苟大夫在军中还算有点威望，他向水师营提出建议，随后营里便下了令，一到夜晚，任何人都不得下水。

三天后，白芷端来碗绿豆汤，与柳如颜、董轻弦一同蹲在树底。

“听说最近确实没有士兵溺水。”白芷向来不信鬼神之说，但实在想不出是什么缘由。

柳如颜拿勺子搅动绿豆水，一颗颗黄绿色的豆子沉沉浮浮煞是好看：“要想抓到凶手，其实也不难。”

“你的意思是，这件事的背后有人捣鬼？”

“算是吧。”她答得模棱两可，“不过，要想抓到凶手，还得找几位胆大心细的水兵帮忙。”

董轻弦顿时来了兴致：“也算上我。”

柳如颜仍在犹豫，轻弦水性平平，实在不想让他冒这个险。

董轻弦顾虑地却是她的安危，他拢近前，眨巴着一双温润水眸，声线清澈而柔软：“颜儿就答应这一回，下不为例。”

艳阳下，他沐浴着一身金辉暖阳，干净而青涩，柳如颜的心仿佛酥软，不知不觉中应了他的要求。

白芷眼睁睁地看着，表示学到了。

当水师都头得知柳如颜献计，替他们找出凶手。他当场招来八个水兵，全程配合搜捕行动。

这八位少年身材精瘦，头脑灵活，最重要的是胆子够大。

夜里，月色明亮。

柳如颜将事先备好的网子提在手中，其他水兵则提着几桶打捞上来的活鱼，个头足，肉质也肥美。

来到河边后，她捡来两根造船用剩的竹竿，绑在渔网两头，最后又拴上一串铜铃。

“你们几个像我这样托住竹竿，把渔网撑开。”她示范了会动作，让水兵们照做。

“现在把鱼全部倒进来。”

“哗哗——”几声，活鱼全部倒进网中，时不时地腾跃跳起。

水兵们卯足了劲，费力撑住竹竿。

“现在将渔网送入水中，记住，大家踩在河滩，千万别下水！”她再三嘱咐。

竹竿足够长，可以将渔网底部彻底沉到水里。

水兵分别提着两头，防止鱼儿逃逸。

柳如颜和董轻弦则背着竹篓，静静守在岸边。

大约等了半个时辰，夜色深沉，唯有水浪拍打沙滩的声音。

忽地，前方断断续续传来铃声，并且愈演愈烈。

鱼群四下逃窜，不停地撞击着渔网，直到铃声渐渐弱了下去。

她抬手下令，让众人开始收网。

水兵们手脚麻利，连忙扬起竹竿，收拢渔网，几人同时使力，往岸上撤走。

网中的鱼群挤作一团，而泛起雪白肚皮的死鱼当中，惊然出现一条体型硕大的黑色怪鱼！

水兵们看向网中困住的怪鱼，相继傻眼。

这条鱼通体呈黑灰色，形似鲶鱼，又身长无比，说不出来的怪异。

尤其是两排锯齿状的白牙狰狞可怖，让这些来自江南水乡的士兵们啧啧称奇。

“好在今晚抓到了这个鬼东西，不然又得闹出人命。”

“这鱼到底什么来头，看着怪渗人的。”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而水兵当中，有名小兵瞥见水岸线荡开一圈圈水花。

他心想着，可能刚才有鱼跳出渔网，就这样放走怪可惜的，于是，小兵提着竹篓，缓步淌入水里。

夜里的水入手清凉，小兵捧着竹编的鱼篓，对准那处，迎面兜去。

水底的鱼受到惊吓，颀长的身形游弋开来，下一瞬，小兵突然晕倒，水花四溅出去。

众人就站在不远处，当时河里的情景看得一清二楚，但一时间却无人敢下水。

董轻弦当机立断，蜻蜓点水般掠过水面。

他身法迅速，不过眨眼功夫就将人救起，那小兵喘过气，仰面呛出几口水沫。

刚恢复意识，小兵满脸惊恐，话也说不利索：“水里，水里有怪鱼，比刚抓到的那条还要大，还要凶猛！”

众人倒抽一口凉气。

柳如颜瞥了眼手边的渔网和竹竿，袖中滑出匕首，利落挥舞，将网和竿子分离开来，然后她一手提起竹竿跑向水岸。

沿着浅滩突出的石块，她绕到怪鱼附近。

柳如颜站在礁石上，猛然挥动竹竿，拍向水面，暗沉沉的河水顿时溅起巨大的水花。

手起竿落，她丝毫不敢停顿，直至将怪鱼驱赶到浅滩附近。

“轻弦——”她喝道。

董轻弦心领神会，如同鸬鹚般，纵身跃向浅滩，随着他手腕一翻一转，将怪鱼兜进了竹篓。

“是个大家伙。”他微微向后仰头，以免被露在外面的鱼尾扫到。

见他顺利得手，柳如颜也顺势收回竹竿。

月色下，水面波光粼粼，终究归于平静。

“这就给抓到了？”水兵们瞪大眼，纷纷围上前，探头探脑地盯着竹篓里的怪鱼瞧。

柳如颜回到岸边，弃了手里的竿子，招呼大家：“好了都别瞅了，赶紧收拾东西准备回营。”

经此一事，水兵们对这位“其貌不扬”的王大壮马首是瞻，连忙收拾好渔网，各个都老实得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