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老两口平稳了心情，云轻宛才将自己与秦逾舟的事娓娓道来，从相识到相知，越说脸越红。

云国公越听越别扭，将茶盏搁在桌上，双手拢在袖子里哼哧一声：“好小子，不声不响就把我家的闺女骗了去，如今的读书人都这样会打算盘！”

“阿爹，秦公子他不是……”云轻宛忙解释，“他性如松柏，从没有欺骗女儿的。”

“甭听你爹的，他就是心里不得劲。”国公夫人端坐着，听完了云轻宛的讲述脸色好了不少，确认秦逾舟是个满腹才学的书生，不是什么不三不四的破落户，反倒起了几分好奇，“这秦逾舟年岁几何，家中可有父母，人长得俊不俊呐？”

“阿娘……”云轻宛低了声音，脸色红扑扑的。

云知渺扶着国公夫人的肩，俏生生道：“秦公子俊着呢，跟画里的人似的，爹娘见了便知，保管挑不出错的。”

“这么说，今儿街上闹得沸沸扬扬，都赶去玄清门看热闹，便是那小子惹的事？”云国公仍旧没有好表情，对皇帝一声不吭就给云家指了婚事有些不满，“圣上何时连臣子家儿女婚事都要管了，好没有道理。”

关于皇帝赐婚的用意，云知渺猜到了一些。

周景瑞在对付秦逾舟这件事上做的太急了，手段根本称不上好。皇帝临朝十数年，想要查清是谁在殿试判卷里捣鬼，是轻而易举的事。

五月便是周景瑞和宋雨薇的婚期，在此之间，周景瑞还不忘了骚扰云轻宛，皇帝只要查到一丝半点，再联系上玄清门外云轻宛和秦逾舟的关系，事情就已经很了然了。

一个皇子，为了女人在科举上做手脚，是皇帝所不能容忍的。

但皇帝又不能因为这件事明着处罚周景瑞，否则被外人知晓原因，皇家颜面有损，也不好给宋家交代。

若云轻宛只是一个无身份的平头百姓，或是宫中身份卑微的婢女，很难说皇帝会不会暗中赐死，以给周景瑞一个警告。但偏偏云轻宛出自公府，不能以雷霆手段处之。

所以给秦逾舟和云轻宛赐婚，便是个三全其美的办法。

一来，皇帝表明了态度，告诉周景瑞这天下还轮不到他做主，只要周景瑞还盼着那个位置，就不能再做什么，无论是夺民妻还是夺臣子妻的名声，都会让周景瑞于太子位彻底无望。

二来，秦逾舟确有真材实学，又能不畏强权只身在宫门外状告，这般无背景不与世家牵扯的人，日后会是皇帝手里的一把好刀。皇帝为秦逾舟做了主，又赐下婚事，秦逾舟只会更感念圣恩，为皇帝鞠躬尽瘁。

再有，云家随是公爵门庭，却没有什么实权，且从不参与党争。皇帝既不用担心两家结成姻亲后，会有什么隐患，又能让云家成为秦逾舟的支柱，让秦逾舟不至于毫无倚靠，日后走上朝堂不会轻易被那些老谋深算的臣子挤走。

方方面面的考虑，终有了那道赐婚旨意。

云知渺猜想，如果不出所料，周景瑞接下去一段时间，都会被皇帝冷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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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日，秦逾舟就带着庚帖礼物和媒人到云家拜访。

短短一夜时间，他点灯熬夜地将问吉、纳礼等礼节弄清楚，向街坊打听一番后，天不亮就去了上阳都专接婚事的刘媒婆家。

因秦逾舟衣着简朴，又不似能给得起高价的，刘媒婆清梦被扰，起初还不乐意接，可一听是皇帝赐婚的亲事，也不关钱不钱了，当即喜气洋洋地跟着去。

堂前春光明明，秦逾舟穿着衣箱里最体面的一件衣服，忐忑迎接云国公夫妻的打量。

“时间仓促，只得先来拜访，逾舟准备不周，实在惭愧。”他拘谨地坐在下首，俊颜薄红，“不过二老放心，小侄定按三书六礼一步不落。”

云国公端着准岳父的架子，哼哼两声没说话，国公夫人瞧着他果真是个俊的，又彬彬有礼，倒是和颜悦色。

夫妻两个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正事无巨细地盘问秦逾舟。

屏风后，两个薄衫云鬓的影子悄悄躲着，云知渺透过屏风缝隙悄悄听看，笑得见牙不见眼。

“快瞧，秦公子说话都结巴了，脸红得像火烧云似的！”

云轻宛嗔怪地搅弄帕子，耳尖也红的滴血：“他、他定是热的。”

“还未至夏呢，哪里来的热。”云知渺眉眼弯弯，悄声说，“宛姐姐脸也红，莫非也热？”

“嘴忒坏，再打趣我不理你了。”云轻宛羞得不敢抬头，却又忍不住偷偷望内堂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