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界传说的忘川河是一个埋死人，肉白骨的阴森恐怖之地。

阿棠呆愣愣地坐在小扁舟的尾端，伴随着小船摇摇晃晃的节奏，眼底的惊艳一次又一次地浮现。

孟婆坐在她的对面，将她脸上的惊诧表情看在眼里，也不说话，只跟船家闲话家常。

“老人家，你在这忘川河渡船多少年了？”

“记不得喽。

苍老的声音落入阿棠耳中，将她的思绪拉回到现实，看着老人家皱巴巴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仿佛他完全不认识漂亮姐姐是什么人。

见状，阿棠忍不住插话：“老人家，你不知道她是谁吗？”

干净清透的话音夹杂着水声，在湖面上荡漾开来。

渡船的老人家听了，不答反问：“小老儿连自己长什么样子都记不得了，认得她做什么？”

闻言，阿棠不由一愣，对老人家的话似懂非懂。

这时，孟婆无所顾忌地笑出了声，抢白道：“老人家，你很有意思，老生受教了。”

“不敢当，小老二也只是有一说一罢了。”

简短的对白过后，老人家继续专注地划船，在没有搭理她们。

阿棠坐在船尾，将方才发生的一切全部都看在眼里，踌躇道：“为什么姐姐不生气？”

“老生为什么要生气？”

对上漂亮姐姐严肃的面容，阿棠下意识地深吸了口气，虽然不太习惯听漂亮姐姐自称老生，但是，她知道漂亮姐姐的确年纪已经很大了，只是肉眼看不出来罢了，就像跟上神一样，明明都十万多岁了，可长得就是那么年轻。

“姐姐是大祭司，忘川府谁人不晓，这个小老头会不会是故意博人眼球，只是为了哗众取宠？”世道艰险，防人之心不可无，阿棠颓自想着，自然而然地表达看法。

话音落下，孟婆嘴角勾了勾，笑道：“你倒是心眼多。”

“防人之心不可无嘛。”阿棠抬手挠了挠头皮，不好意思道。

闻言，孟婆不由将视线重新移到在前面划船的老者，暗道：忘川河什么时候出了这样有个性的船夫？

阿棠目光灼灼地盯着漂亮姐姐，见她没再接话，很是乖巧地自顾自欣赏周围的风景。

忽得，她看到河水里有金色的光芒闪过，好奇心驱使下，不由伸手想要去拨开水面，寻找这道神秘金光的来源。

“小姑娘，镜花水月皆是景，见到便是好了。”

耳旁，老人家粗粝的声音，犹如洪钟声，将她的注意力拉回现实。

这时，孟婆看到阿棠即将碰到水面的手掌，急忙伸手拉住她的手臂，肃声道：“你这丫头胆子真大，难道没人告诉你，忘川河水腐人肉，灭生灵？”

“这么美丽的河水，怎么会这样？”阿棠吓得忙缩回手，不可思议地发问。

孟婆刚想开口，那个老人家突然插话：“小姑娘若是不信，试一试便知了。”

“老人家，老生这位朋友天真无邪得紧，你莫要再调侃她了。”孟婆第一时间打断，顺手将阿棠两只牢牢捏在掌心，若是这丫头真有什么闪失，还不知道那位清冷不可一世的上神会如何呢？

阿棠眼神闪烁，看着划船的老人家，明明是一张陌生的脸，可不知为什么，总有种莫名的熟悉感？虽然，这个老人家说话一点都不中听，甚至还有些刺耳，但是他的话里，透着的善意，她还是能够深切地感受到的。

正疑惑间，只听老人家唱了起来：“彼岸到了，到了彼岸，就好了，好就是了，了就是好……”

伴随着船靠岸边，撞击在河滩上的响动，阿棠回神间，人已经踏踏实实地站在了忘川河的彼岸。

“那个老人家呢？”望着眼前茫茫的河面，阿棠扬声道。

话音落下，阿棠才注意到漂亮姐姐的衣服也换掉了，虽然颜色还是黑色，但是明显比之前的要华丽繁复许多。

不过，这次不等她发问，孟婆已经手里凭空变出了一件黑色斗篷，递到少女面前。

阿棠接过黑袍，穿在身上，心里有很多疑问，愣是一句话都没再问。

孟婆走近阿棠面前，悉心地替她将斗篷的帽子戴在头上，嘱咐道：“接下来我们要走的这段路叫黄泉路，等会儿跟紧老生，一路上无论你看到什么，听到什么，遇到什么，都不要理会。”

听着漂亮姐姐严肃的话音，阿棠不敢掉以轻心，用力地点了点头，表示明白了。

见状，孟婆转身，径自踏上这条她走了无数回的“黄泉路”。

阿棠不敢耽搁，紧紧地跟在孟婆身后，一路延伸下去，是望不到尽头的长路。

忽得，耳旁传来“咯咯咯”的笑声，如同孩童般稚嫩，不等她细听，紧跟着就传来鬼哭狼嚎般的哭泣声。

一股股强大的音浪迎面袭来，充斥着阿棠的耳膜，让她有种分不清东南西北的错觉。

孟婆对这些声音早已经耳熟能详，丝毫不受影响了，不过，身后这位小花妖，她就不确定了，只希望她不要被心魔所累。

思索间，她沉声道：“阿棠，你感觉如何？”

“头疼。”阿棠眉头蹙紧，艰难地挤出两个字。

“记住，黄泉路上莫回头。”孟婆眸色沉了沉，再次提醒道。

话音落下，她径自加快了脚步，刚才她已经明显地察觉到小花妖已经踏上了属于她自己的“黄泉路”，这条路一旦踏上，无论生者还是亡者，都必须靠自己的力量走出来，如果一味沉迷于过往的幻想而回头，这条路将永远都没有尽头。

这其中的缘由，她不能道破，唯一能做的便是提醒阿棠，黄泉路上莫回头，只希望这丫头能够悟道。

阿棠耳旁还回响着孟婆提醒的话音，眼前就景象就突然扭曲起来。

情急之下，她大喊：“漂亮姐姐！等等阿棠！”

话音落下，那道黑色的高贵身影就消失不见了，心一下子就慌了。

不知所措间，面前突然出现一片广袤的荒芜之地，这个地方她永远都不会忘记，是她的来处——若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