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佳琳接着面对着有些懊恼的孙更生，“娘舅”，她有点怯懦的开口说道：“阿拉阿爹和姆妈咋生下吾的？究竟其间发生了啥事体？”，她一边说着，一边睁大眼睛疑惑的望着自己的娘舅。

“阿琳，侬莫要瞎猜唻”，孙更生慌忙的打断了外甥女的问话，一边他使劲的摇着手。

“娘舅，侬为啥不告诉吾？”，罗佳琳一见孙更生不愿提及自己的身世，连忙追问道。

“不要问唻”，孙更生听到这里厢，情绪更加的焦躁，口气甚至显得有些粗暴的嚷嚷道：“侬就是吾阿姐的孩子，侬晓得伐？”，一边他补充了这么一句。

“姆妈”，罗佳琳听到孙更生的以问带答的话语，不禁念道：“侬能够告诉吾这一切吗？”。

听到罗佳琳喃喃的絮语，孙更生的脸庞上油然而生起一种悲愤的情绪，据传说这位后来成为了上海滩上地皮大亨夫人的姑娘身世颇有些来历，有说她曾经做过“咸水妹”，也就是和洋人有过皮肉生涯的，也有说她是在老沙逊洋行里厢做过女佣的，还有就是阿拉娘舅不愿提起的一段隐秘往事的，而其中究竟隐藏着怎样不为人知的秘密呢？

只见孙更生的嘴唇嚅嗫着，半晌说不出话来，他的脸色很难看，分明有啥难言之隐，这已经是很肯定的了。

“咳”，终于孙更生重重的叹息了一声道：“都是前世注定的冤孽唻”，听得出他的话音之中带着无限的遗恨。

“可怜的阿姐”，孙更生自顾的垂着头，话音颤抖的唤了一声道。

“娘舅这句话究竟是啥意思？”，罗佳琳一听，更加的疑惑了起来，“难道吾的身世真有啥不可告人的隐秘？”，想到这里厢，她喃喃的自语道，罗佳琳的惶恐越发的深切了。

孙更生听到罗佳琳惶惑的话语，不禁紧紧的合起了掌，“菩萨啊，保佑我姐夫、阿姐在天之灵能够安生，莫要再受到尘世间无谓的烦恼”，他虔诚而又急切的祈祷道：“弟子定当香花供奉，大起功德”。

其实孙更生想说他要去做法事，好以功德化解那段陈年的孽债，只是他忽然犹豫了，看见了旁边因为牵肠挂肚而显得柔弱不堪的外甥女，在孙更生看来，罗佳琳这辰光显然十分的脆弱，经不起任何的打击。

孙更生的心头因为这个发现而越发的惶恐起来，“菩萨保佑”，他徐徐的念道：“菩萨保佑唻”，孙更生一边躬身对着屋外柿子林里庙宇的方向拜道。

罗佳琳望着娘舅诚惶诚恐的模样，不禁更加的纳闷了，“看看娘舅欲言又止，心事重重的样子，看起来吾的身世不是想的那么简单”，她察言观色，已经瞧出些端倪来了。

“真是急煞脱吾唻”，罗佳琳心头越加的焦急，不禁她脱口而出道：“娘舅”。

谁晓得罗佳琳半句话刚刚出口，孙更生神情又是陡然一变，“阿琳，侬以后不要和那个洋人来往唻”，他的口吻不容置疑，脸上堆积着的严霜，分明告诉了罗佳琳，此事也无从商量。

“侬讲这一切都是为啥？”，罗佳琳不解，而且不甘心的冲着孙更生嚷嚷道，她很少用这样尖锐的嗓音和这位世上唯一的亲人讲话，看起来她也有些失态了。

“阿琳，侬要听话”，孙更生摆出长辈的架子，口气严厉的教训道：“以后侬莫要和洋人来往了”，说到这里厢，他又一次使劲的摆摆手，一边严厉的瞪着罗佳琳。

望着从来没有这样严肃过的娘舅，罗佳琳更加的迷惑了，“看来娘舅和阿爹、姆妈一样，都不肯告诉吾实情”，她的心头这辰光真是五味杂陈，其中最让她揪心的好奇心，不合时宜的随着心绪的波峰涌上了潮头。

“为啥娘舅高低不肯告诉佳琳内情？又为啥不许吾和路易交往？”，罗佳琳左思右想，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心头又是十分的牵挂着刚刚离别的心上人。

“路易”，罗佳琳轻声的深情呼唤道，顿时她的痴态毕露了，哪个少男不多情，哪个少女不怀春，一时间她心绪向往的飞出了院子的外头，罗佳琳有些神思恍惚了。

这辰光又担心又惶恐的孙更生左瞧瞧、右瞅瞅，越看越觉得不放心，“这小囡被洋人勾走了魂，阿姐唻，这可怎么得了？”，他不禁心头叫苦不迭道。

想到这里厢，孙更生原本挂在脸上的一丝爱怜的神色消失了，随着心头涌上来的怒气，只听见他严厉的叫道：“阿琳，还想些啥，快回去困觉唻”，听听他的口气分明带着催促的意思了。

“观音娘娘”，罗佳琳不甘心的又是轻声的祈祷道，她的这句话里头包含的意思实在是太明显不过了，曾经有无数的痴男怨女对着这位慈祥而又善解人意的大士述说过心头的那些难以启齿的欲望。

“阿琳这个小囡”，孙更生一听罗佳琳的话语，心头已经明白了八九分，不由得他更加的担忧起来。

“阿姐，侬在天之灵听听小弟讲”，孙更生暗暗的起誓道：“吾一定要让阿拉的外甥女不要重蹈了侬的覆辙”。

想到犹还历历在目的往事，孙更生的心悬得高高的，脸上的神色越发的惶惑起来，情不自禁的他的眼中饱含着泪花，“可怜的阿姐”，孙更生喃喃的念道。

孙更生越想越觉得事态严峻，不由得更加生气的瞪着罗佳琳，他用目光驱赶着自己的外甥女，直到罗佳琳回了屋，关上的房门，这才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到了院墙里头那颗婆娑的香樟树下，坐到了一块石凳上头。

孙更生下意识想要从衣兜里掏出啥东西来，只是一只手在口袋里头掏了半晌，最后却是一无所获，他的脸色变得很难看了。

“咳”，孙更生重重的叹口气，缩回了手，他一边恨恨的跺跺脚，一副难耐的模样溢于言表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