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她身上穿着纯白的睡衣，脸色也和睡衣一样惨白没有一点儿血色。这是夏临第一次见到她披头散发毫不精致的样子，甚至眉眼里带上了深深的憔悴。不是的，玉无瑕不该是这样的。

她记忆里的玉无瑕，永远都穿着最好看的小裙子，梳着最精致的发型，满身叮叮当当的精致首饰，可爱得像是个小公主一样。而不是眼前这个满眼红血丝，浑身疲惫的陌生模样。

“你怎么这么傻，身体还一点儿没好就起来，万一摔到哪里了怎么办。你没事吧，啊？快给我看看是不是摔到哪了，怎么不说话啊，小玉？”

贺敏一路把她扶回床上掸了掸身上的灰，见她一直不说话又着急起来左边看看右边看看，生怕她出了一点儿问题，还把脑袋凑到她眼前，怕得不得了。原本一直沉默着的玉无瑕终于没有忍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贺敏…贺敏我要怎么办啊贺敏…樗里她走了，她还受着那么重的伤就走了，我要怎么办。我现在出不去，也找不到她。万一她出了什么事，我要怎么办…如果她死了，我要怎么活下去…”

抑制不住的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珍珠吧嗒吧嗒的从眼角落下，她已经压抑了太久，太久。眼泪彻底决了堤，她趴在贺敏的肩膀上哭得不能自已。

“都是我的错…都是我…是我不该让她和我一起去那个里世界的。如果不是因为我，她也不会变成这样，她也不会…不会…”

后半句话不管怎样她都抽抽搭搭的说不出来了，她现在满心都是悔恨，她真的好想樗里。

“好了，好了，我的小玉不该哭成这样的，多难看呀。没关系的，一切都会好的。神行司的人不愿意帮你，还有我们。等你哭够了再告诉我们情况好吗，乖孩子，没事的，一切都会过去，你还有我们。我们绝不会让樗里一个人离开的。”

贺敏坚定的话语一字一字传入玉无瑕耳中，她放声大哭起来，哭得那样撕心裂肺，像是要把这辈子的委屈都痛痛快快的随着眼泪一起发泄出来。她多委屈，多难过啊。失去了樗里，失去了这个最爱她的人。眼睁睁看着悲剧的发生，却那样的无能为力。

房间里安静下来，众人都下意识闭上了眼选择不去看。她是个要强的女孩子，平时就算委屈也都仗着樗里恃宠生娇，总是当场就报复回去了，从不忍着。只是这一次，她失去了她最好的搭档。一切又不一样了。

他们只是闭着眼，静静听着房间里撕心裂肺的哭声。她哭得那样无助，一声一声，直到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抽抽搭搭的。最后等她哭得没了力气，哭声才渐渐止住。

夏临的眼睑低垂着。听见哭声的时候，她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揪住了，那种看不见的压抑和无能为力让她难受得厉害。

虽然她和樗里她们接触的时间并不长，但是她却真心的喜欢她们两个。樗里虽然看着高冷不好接近，却十分照顾自己的搭档，即便她也没比玉无瑕大多少岁，那样细腻的心思，那样温柔的眼神和动作。她待人处事的时候，总是温柔的。夏临现在都记得那次和她们一起经历的里世界，樗里对她说过的那些话。

她是那样温柔的一个人，偏偏…命运却如此不幸。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不幸总是会降临在这些人身上。

她心中一阵刺痛，再睁开眼时，玉无瑕已经彻底哭得没了力气，一双眼睛红红的，看上去委屈极了。

等到发泄过之后，贺敏轻轻松开了她，按着她的肩膀问道：“告诉我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事情会走到如今的地步。”

哭声渐渐止住，发泄过一场之后的玉无瑕也明白过来，一味的哭泣是没有用的。等她彻底冷静下来之后眼底还是难掩的自责内疚，揪着自己的衣服低声说：“是我不好…是我。那时候我们俩去里世界的日子快到了。博士一早就为我们找到了新的里世界，原本这一切都没有什么问题。

但是在拿到东西的时候，樗里察觉到了不对劲。她也曾经想劝阻我，但是那时候，我们已经没有时间了。那样短的时间里，我们根本找不到另一个连接中等里世界的遗物。被逼无奈，我们俩还是不得不进入了那片里世界。

原本…原本一切都很顺利。但是就在我们即将过关离开的时候，忽然出现了一只鬼。他的实力远比我们俩还要强大，只是轻松的挥挥手就把樗里击飞出去。我们…根本不是他的对手。甚至离开的通道也被他随手关闭。樗里她是为了救我，所以才不惜一切代价逆转回朔了时间。”

说到这的时候，她的眼泪又控制不住的吧嗒吧嗒掉下来。

“可是那样对她的身体来说负荷太重了。我们当时都受了很重的伤，等我醒来的时候，博士对我说。樗里的眼睛瞎了，她也彻底失去了能力…她被革除了神行司A级的职位，离开了这。等我醒来的时候，我已经找不到她了。”

“……”

房间里久违的沉默，只有玉无瑕低声啜泣的声音。他们之前的确想过事情会很糟糕，但是没有想过事情居然会变得这么糟糕。真是…意料之外。

玛丽大姐随即说道：“队长，我想我们现在最要紧的，应该是先找到樗里。”

贺敏回头看向莫问：“莫问，这件事上你能帮忙吗。”

“我想…恐怕不能。”莫问的脸色很是难看的摇了摇头，“我刚刚来的时候就已经算过了，樗里的未来…我已经…看不到了。”

玉无瑕呆呆的望着他，一滴泪顺着眼角滑落，那双灵动的眼睛里变得空洞呆滞起来，不断自言自语的喃喃：“怎么会…怎么会的…不会的…樗里她不会死的，她不会死的！”

眼看着玉无瑕的情绪又越发激动起来，贺敏抱住了她把她的脑袋往怀里按：“你先冷静一点，冷静一点。我们还在这呢，莫问查不到没关系，不是还有我们吗。我们会帮你的，对不对。你先冷静一点。我们一定会替你找到樗里的，别怕。”

原本玉无瑕的情绪已经被安抚下来，这时身后又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这一点恐怕你们是要白忙活了，你们是找不到她的。”

脚步声在身后停住，他们回头去看，却看见了熟悉的面孔。

贺敏怀里还抱着玉无瑕，有一下没一下的拍着她的后背安抚，一边拧着眉毛问：“周亦安。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扶了扶眼镜：“樗里是自愿离开的。因为她知道自己活不久了，所以她不想让小玉眼睁睁看着自己死去的模样。在小玉醒之前她就走了。相信你们也了解她这个人的，如果她不想让别人找到她，自然有的是办法。先不说她已经活不久了，再者，只要她想，你们一辈子也别想找到她。”

“她走的时候，你为什么不拦着她。你明知道她受了重伤，再不治疗的话，命不久矣。明知道这一点的你，居然还放任她一个瞎子自行离开，你知不知道这到底有多危险。不是说是朋友吗，到了这种时候你又这样冷漠，是害怕被扯上关系，还是怎样。”贺敏的话语字字如刀扎在人耳中，如果换做是别人估计还真要被她咄咄逼人的语气震慑住了，可惜站在她对面的是个早就成了精的老狐狸。

“你们误会了，关于这件事，也并非出自我的本意。东西我都带来了，给你们看看吧。”说话间他把一份资料递了过去给玛丽大姐，打开之后发现是一份医疗报告。几人凑在一起把那几页纸细细看了一遍，但越看越觉得心慌。尤其是现场唯一的医生，玛丽大姐越看眉头皱得越紧。

“这报告…”

“这是樗里的报告。别人还能说是看不懂，但换做同为医生的你，应该再清楚不过了吧。”

“……”

大姐沉默了一下，随即抬起头，“真的没有希望了吗。”

“以神行司目前的医疗力量，尚且还做不到救助她。所以她那时候选择了离开，并不是我们不拦着她，而是…救不了。”

看着玛丽大姐的脸色逐渐凝重起来，无忧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大姐，他在说什么，为什么我一个字都听不懂。”

玛丽大姐闭了闭眼，“樗里她…不是普通的伤。”

周亦安紧接着说了下去：“准确来说，她身上的，是诅咒。而且，是不可逆转的时间诅咒。”

“想必你们也都知道吧，樗里她的身份。她本身就是那一族的血脉，所以她的能力也是来自她的双眼。时间是十分禁忌的能力，古往今来的诸多异能者之中，只有极少数能驾驭时间能力的人。时间的运用是禁忌中的禁忌，一旦违反了时间的规则，轻则能力被废，重则失去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