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用站在姜离面前，一字一句地描述着当年的人和事。

朝代更迭，本就充满了鲜血和死亡。

无论是谁都不愿意看到那样的局面，那更是与姜离没有半分关系。

只是宁夫人他们扯着匡扶前朝的大旗，给姜离头上按上了一顶巨大的帽子，令她觉得接受无能。

她理解宁夫人他们的坚持，却无法理解宁夫人一定要让人接受她的思想的行为。

姜离站在她面前，沉思许久，才说了一句：“你我道不同，不相为谋。我不愿意评判你的行为是对还是错，我只想要告诉你，我来这儿不过是为了给自己找到一个答案。如今答案我已经找到，便不打扰你们的大业了。”

姜离转身，就被吴用拦住了去路。

“姑娘，你若是留下，自然是我们供奉的少主。可你若是要离开……便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了。”吴用咬了咬牙，看着姜离的目光中隐约带上了几分乞求。

姜离皱眉：“你们在这儿想来应当有许多势力，缺我一个也没有什么影响。宁夫人这些年，没有找到我，不也照旧将雀楼打理的很好吗？反倒是我出现了以后，雀楼才被迫蛰伏起来。由此看来，我的存在对你们来说并没有好处。”

“那是因为祁仲远，不是因为你。”宁夫人皱眉，缓缓走到她的身前，“你可想好了？你身为萧氏一族的后代，就能够如此眼睁睁看着坐在皇位上的狗东西如此迫害萧氏一族的门人？姜离，为了一个男人，你就当真能够弃我们于不顾？”

姜离定定地看着宁夫人的眼睛，有些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这是您自己强加到我身上的，与我无关。”

“可你是萧宁的女儿！”宁夫人尖叫。

“萧宁的女儿就活该成为你们的工具吗？”姜离叹了口气，“你硬要将你们那些所谓的大义强加在我身上，可这些东西，我原本就不了解。纵然你们同我讲述了前朝的种种，可对我来说，那依旧虚无缥缈。你们说扶持我做女帝，在我听来，更是无比可笑的事情。我一个山野长大的人，根本不懂那个位子坐着究竟是不是舒服。我只知道那上面坐着的人，需要担负许多的责任。你们口口声声说着要匡扶前朝，我却要问问，若是前朝当真有你们说的那么好，为什么前朝覆灭了呢？”

“啪——”

宁夫人忍无可忍，恶狠狠地给了姜离一巴掌。

她浑身颤抖，指着姜离怒吼：“你这个背信弃义的小人，你枉顾人伦，你不忠不孝！”

“夫人，您也冷静一些。离姑娘头一次听说这些事，心理一时之间接受不了也是正常的。”吴用劝完了姜离，又连忙去劝宁夫人，“您说的这些话未免有些过分了。”

“过分？我们要做的事情若是没有坚定的信念，是万万不成的。姜离既然打心底里瞧不起咱们，也没有必要留着她了。”宁夫人深吸一口气，蓦地握起了拳头。

“夫人！她是宁安公主唯一的血脉，您要三思啊。”吴用一愣，一下子跪在她面前，生怕宁夫人会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举动来。

宁夫人一脚将吴用踢开，走到姜离面前盯着她的眼睛，问道：“今天你说的这些话，当真不会后悔？”

“自然。”姜离点头。

“好，从今往后，我不会再将你看作是萧宁的女儿，你既然选择了祁仲远，便是站到了我们的对立面。往后再见，只怕就是兵戈相向了。姜离，你最好不要再让我见到了。”宁夫人长叹一口气，转身回到了座位上，再也没有看她一眼。

吴用松了口气，连忙从地上爬了起来，领着姜离小心翼翼地往外走。

“姑娘，祁将军和山先生已经再找您了。”吴用将姜离送到了石门前，轻轻转动了机关，嘱咐了一句，“万望姑娘离开后，忘记今日所有一切。我相信姑娘一定可以安抚得住祁将军和山先生，我们在这儿已经十分艰难了。”

“吴用，在你心中，当**得宁夫人做的是正确的吗？”姜离问。

吴用笑了笑，恭恭敬敬地冲着姜离行了一礼：“世间万事，并非只是一句对错可以判断的。姑娘不是我们，自然无法理解我们的心情。姑娘有句话说的十分在理，道不同不相为谋。吴用在这儿，恭祝姑娘此生平安顺遂。”

姜离一脸凝重地点了点头，才踏出石门，身后便紧紧地关了上去。

姜离转身，竟是一丝一毫的踪迹都看不到了。

她站在原地，打量了一下四周，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

直到黑暗里传来祁仲远的声音，她才觉得松了口气。

她试探着喊了一声：“仲远——”

黑暗中一静，接着便想起了杂乱的脚步声，只听声音，姜离都能够想象到那人的焦急。

不过片刻功夫，祁仲远就已经来到了她身边，一伸手便将她拥在了怀里。

紧接着，姜离看到了一丝光亮，是山河举着火把小心地靠近他们。

山河举着火把凑近姜离，仔细看了一圈，才大大地松了口气：“幸好小阿离你没有事儿，不然我今日非被阿远生吞活剥了不可。不过话说回来，你怎么会想起到这儿来了呢？”

“还不是你们，总觉得我承受能力太差，一直避讳着我吗？”姜离反问。

祁仲远忧心忡忡地问：“你究竟知道了多少？”

“这里黑漆漆的，我们为什么一定要在这儿说呢？”姜离抬手挽住了祁仲远的胳膊，阻挡了他往后探寻的目光，缠着他们非要先出去不可。

重新回到四方街上，天还没有黑透。

姜离有些疲惫地叹了口气，幽幽问道：“你我在一起这么久了，为什么你还会怀疑我呢？”

“我没有怀疑过你，我只是担心你接受不了那样的事实。”祁仲远皱眉，“你……都知道了？”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因为那枚玉佩？”姜离挑眉，“所以，那一年你是死在了他们的剑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