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萧咬着嘴唇，他觉得要是闻卿远脸皮不厚，也不可能那样残忍地对待他。

“……师尊英明。”

忍着心中的恶心，还要对着闻卿远恭维，着实是一种让他觉得作呕的行为。

闻卿远缓缓走上前来，一双黑色的镶金边履鞋出现在墨萧的视线里，

他微微抬头，便见到闻卿远的全貌。

她今日穿着牙白色的缎子衣袍，袍内露出银色镂空木槿花的镶边。

腰间玉带松松垮垮斜着，龙纹玉佩坠在胯带上，墨色的丝絮服帖地坠着，彷佛也为她通身的气派所征服，

闻卿远的面容清俊，没有平常男子那般锋利，带了一丝女子般的柔和。

墨萧幼时听自己家的小厮说过，男生女相之人最是有福气，

想到这里，他不仅略微皱眉，

闻卿远这种人也能有好福气？

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可是墨萧又不得不承认，闻卿远生的极好。

明明是男子，却偏偏长了一副勾人的眼睛，微微上挑的眼睛让人看了心里发痒，

可是却又常常是一副冷漠无情的面容，连拿着鞭子抽他时，都没有一丝感情上的波动，

这让墨萧不得不思考，闻卿远真的是因为私人感情而对他进行鞭责的吗？

明明她确实是天上无情仙人的样子，可是那曾经有过的恶劣的举动又实打实的发生过。

“墨萧，三日后，我会去加固护宗阵法，

你想去吗？”

闻卿远这话没头没尾的，让墨萧有些不知所以，

但是他又不敢贸然询问闻卿远，所以便低声应到，

“弟子愿往。”

闻卿远好像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她点了点头，看起来颇为澹然，

“那便去吧，明日晨课我亲自辅导你。

别在仪式上给我丢人便好。”

墨萧一时间还不清楚闻卿远这是何意，

彷佛是勐然被大奖砸中的乞丐，头脑昏昏沉沉的，反应不过来这巨大的惊喜。

“……师，师尊说的是要带我修炼？

弟子可有听错？”

闻卿远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挥了挥衣袖，墨萧就忽觉身边场景转换，已然回到了自己的柴房，

站在黑暗的柴房里的墨萧依然没有从惊喜中反应过来，

他摸上自己的胸膛，能感受到这里因为激动而心跳加速的震动，

用自己险些死亡的代价换回来一个能得到闻卿远亲自辅导的机会，绝对不亏！

此时，窗外落日余晖撒下，其他山峰上的钟声从远到近缓缓响起，

幽远美丽的景色蜕变，彩色的天空变成蔚蓝色，黑暗笼罩着大地，这是落幕，结束的感觉。

墨萧躺在自己那简陋的床上，窗外是渐渐隐去痕迹的天空，

他盖着星月组成的被子，将整片星空铺满房间，

莫子轩给他的心法已经被他背熟了，正压在枕头下，

他默默地又将心经背诵，

“舍利弗，色空，故无恼坏相，

受空，故无受相，

想空，故无知相，

行空，故无作相，

识空，故无觉相。

……”

墨萧的声音带着少年气，他自然是不理解这都是什么意思，

只知道将这些话语一遍遍背诵默念，以求能从中得到一瞬间的悟道，

他忽而有些期待明日的早课，不知道闻卿远会以何种方式教学。

……

闻卿远看着墨萧顺从地样子，开口询问道，

“你欲学习什么？

符禄，炼丹，阵法，炼器，剑修，体修。

这六种里面你可以挑一种喜欢的，

当然，像你这种没有灵气的，一般都会选择体修，

锻体也是一种很好的选择，当面对瘦弱的修真者，就可以打他个措手不及。”

闻卿远似乎是第一次同墨萧说这么多话，

墨萧一时间还没有反应过来。

他眨眨眼睛，在脑子里思索着，

闻卿远倒也不急，毕竟她现在是让一个十四岁的孩子做未来的规划，

要给他一些时间纠结矛盾。

没想到墨萧也只是顿了一瞬，便开口说出了自己的答桉，

“师尊，我想都学。”

闻卿远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个孩子，

他面上虽然没有多少肉，但也绝非面黄肌瘦，

或许身子有些清减，但是绝对不是瘦弱无力的。

他身上穿着已经被洗得发白的衣服，眼里却透露着一种大言不惭的自信。

闻卿远神色没有变动，他只是轻声嗯了一句，便从自己的芥子空间里取出三十多本书籍，扔在墨萧的面前，

“既然你想学所有的，那便把这些先背完。”

墨萧看着自己面前垒起来已经超过自己身高的书籍，并没有觉得退缩，

相反，他感受到一种由内心深处生发出来的激动。

虽然知道闻卿远只不过是为了不让他在仪式上丢她的脸，可是突然被重视的感觉还是让墨萧有些无所适从，

他毕竟还只是一个孩子罢了，渴望得到重视，渴望得到肯定。

不过，墨萧一定想象不到，他这话要是放到其他人身上，会得到怎样的嘲笑，

不要说他毫无灵气，就是天资聪颖的修仙者也不会贸然就要将这几种全部都学习，

而墨萧因为是初入修仙途径，并不知道这些东西有多么繁琐复杂，

只是想着，他应该将这几种都学学看看，然后再挑一门自己最喜欢，也最擅长的。

当然，现在的墨萧并不知道这些，

可是未来，那个强大的他想起当年自己年少无知的话语时，

发现那个一向刻薄的师尊居然没有出言讥讽，而是将一堆书籍摆在他的面前，

墨萧多少也会对当年那个幼稚的自己升起一些同情，

彼时，他被蒙在鼓里，只知道闻卿远恶毒，却不明白她的良苦用心。

……

墨萧背着一堆书籍艰苦地爬回自己的房间时，忽然想到一个问题，

朱雀峰的峰主朱辞善于结印，而掌门莫子轩是剑修，

各大长老也有各自擅长的领域，

而闻卿远，似乎没有特定的擅长。

墨萧皱着眉头，

背上的书很重，可能这就是知识的重量吧。

但是闻卿远，她怎么会拥有这么多各个领域的相关书籍，

而且她似乎会阵法，也会炼器，也会舞剑，

墨萧觉得闻卿远大概就是那种全能的修仙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