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眠止最近忙得很，虽然说初春，事情却也繁忙，

连苏曼殊都明显地察觉到司眠止最近几日的忙碌，

“……班主，你也要注意休息啊。”

小女孩已经出落得落落大方了，身上不仅有读书人的文雅，还有参与起义的那份坚韧，

自从姚安白死后，苏曼殊变得更加勇敢坚强，她将司眠止惯出来的所有小脾气都一一收起，

甚至在学生中具有很强的领导力和话语权，

司眠止看着她的成长，自然也是很欣慰的，

摸了摸女孩子的头，

“我还好，谢谢你，曼殊。”

苏曼殊有些生气，司眠止最近不仅很忙碌，而且常常不关注身体健康，熬着夜工作，

她说了好几次，但是一次也没有奏效。

见苏曼殊看起来还是有些不满，司眠止笑着拉住她的手，

“曼殊不要不开心了。

你最近在学校也是风云人物了。

校长找过我，说是你们的活动惊动了不少人，想让你们稍微收敛一些。”

苏曼殊一听，哪里肯啊，

她愤怒地嚷嚷道，

“我们要为了自己的国家和自己的同胞起义，

这有什么错？！”

司眠止笑着叹了一口气，她拉着苏曼殊坐到自己身边，

“曼殊，不是不让你们干这些事情，

只是因为，你们的力量还很弱小，

现在的活动形式还难以拯救同胞们的心灵。”

看着苏曼殊不解的神情，司眠止眼神温柔地看着她，

“去外国留学吧，去学习先进的思想，去看别人是如何起义的。”

苏曼殊听完她的话，瞪大了眼睛，

“您要赶我走？！”

司眠止摇摇头，

“不是要赶你走，而是你们现在的行为没有理论指导，

只是用激情来支撑，

可是，这些情绪化的产物能坚持多久呢？

这些活动能否抵抗住强大的敌人？”

司眠止眼神微微一暗，她继续说到，

“……姚安白不就死于这样的起义吗？

他太相信这个腐朽的国家了，把自己也赔了进去。”

听见司眠止提起姚安白，苏曼殊也沉默了，

她心里也难过，抬起头看着司眠止，

“可是我现在就这么离开，同学们该怎么办呢？”

司眠止笑起来，

“曼殊啊，你要知道，有时候不需要把自己放在必不可少的位置，

你要相信，那些同学们自己也会找到出路的。

而你选择对新思想的继续探索会让你们的行动更加有收获。

我相信你一定能学有所成，为我们这个腐朽的国家带来新的希望。”

司眠止前半段话说得有些残忍，可是却很真实。

苏曼殊仔细思考了一番，也觉得司眠止说得有道理，

她下了一个很重要的决定，这个决定为这个国家的未来真的带来了很多很多的新思想，

可是，这个决定也是苏曼殊在未来每一天都会徘回后悔的决定。

她眼神坚定地看着司眠止，然后说道，

“班主，我要去。

我要去看看他们的思想究竟有多么先进，

他们到底是怎么领导着起义，带给国家以无限生机的。”

司眠止对这个答桉并不意外，她笑着点点头，

“好孩子，去学吧，

等你什么时候觉得自己学得的知识能够挽救我们这个国家的思想时，就回来吧。

现在，你的祖国无法成为你的坚强的后盾，但是这里是你唯一能回来的家。

所有的同胞们都等着你。

你的国家也会望着你远去的背影，

她知道，你会带着生机归国。

我们等你。”

苏曼殊眼睛逐渐有些模湖，她抱住司眠止，低声呜咽起来，

“班主，可是我好舍不得你啊……”

司眠止温柔地抱住苏曼殊，给她一个足够温暖的怀抱。

“哭吧，曼殊，

我也会很想念你的。”

……

司眠止和王管家目送着女孩子送上渡轮，

她在船上用力地向两人招手，哭肿了的眼睛止不住地又落下来泪水，

“……班主！

我会一直一直，一直一直地想你的！”

女孩子小小的身躯居然能爆发住巨大的能量，她的声音甚至超过了周围嘈杂的环境，

司眠止心里也不免带上些许惆怅，她自然知道这是和苏曼殊最后一次相见了。

除了想让苏曼殊去学习理论知识，好让她的行动更加具有合理性，

还有一个原因，是她不愿意苏曼殊看着她死去。

司眠止害怕苏曼殊绝望，对于这个国家，也对于这个世界。

苏曼殊太单纯了，她心里的善和恶分得太过鲜明，以至于她的世界里非黑即白，

面对养自己长大的救命恩人的死亡，她一定很难接受。

司眠止只能让她去经历一些小小的挫折，然后一点点提高适应能力，

这样面对她的死亡，苏曼殊应该可以更加从容。

船开了，司眠止望着女孩子乘的这艘渡轮越来越小，最后消失在天际，

王管家站在她的身侧，

“班主，孩子总要长大的，

说不定等她回来了，将会惊喜地发现，这个曾经残破的国家，

又恢复了往昔的辉煌。

万国朝拜，天下为尊。”

司眠止低低地嗯了一声，她不再说话。

……

送走了苏曼殊以后，司眠止日常跟忙碌，

只是偶尔会在深夜里想起一个小姑娘气鼓鼓的嘱托，

便低声笑着关了灯，躺倒床上去了。

在一个很平常的日子，司眠止突然就收到了来自姚府的邀请函，

自从姚安白去世后，她和姚府的联系少了很多，

姚督军也因为身体原因渐渐地不怎么参与政事，

自然和司眠止没有那么多的交流了。

只不过今日的邀请函确实让司眠止有些惊讶，她稍微收拾一番就赶紧前去姚府拜访姚督军了。

见到姚督军的时候，司眠止确实被惊了一下，

老人躺在床上，护理医生就坐在床边，一刻也不敢离开，

姚安白离世之前那个坚强精神的老人已经消失不见，

转而变成了一个卧病在床，连坐起身都需要护工扶着的孱弱老人。

对比太过鲜明，让司眠止心生不忍。

她坐在凳子上，温和地开口说道，

“姚督军，好久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