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现在该去哪？

今天晚上该睡在哪里？

首先排除睡在大街上，其次排除睡在旅馆里，因为李斯特没有钱。

绯红倒是肯定有钱，但她醉成这个样子，付钱是根本不用想。

最终，李斯特决定在街道上找找他的兄弟们。

也就是黑暗民兵团的兄弟们。

今晚，是全民狂欢，完成了惊线天防守任务的黑暗民兵团，应该也来到了普雷西典。

广场里、街道上的人实在是太多了，幸好现在已经是下半夜，大多数人都醉得不成样子，还在狂欢的人不是很多。

一时间，整个普雷西典，似乎都在这来之不易的胜利中醉去了。

李斯特抱着绯红，在街道上寻找着黑暗民兵团的身影，忽然间，一抹熟悉的亮光出现在了他的余光中。

他立刻捕捉到了一个穿着银质铠甲的身影，这套银质铠甲他不久之前见过，就在赶赴普雷西典的路上。

是艾瑞莉娅大人。

艾瑞莉娅消失在街角的小巷里，他将绯红背在身上，连忙跟了上去。

拐过拐角，他又看到了艾瑞莉娅，艾瑞莉娅正坐在藤条编制的椅子上，静静地看着夜空，目光中满是忧郁和忧伤。

她为什么会忧伤？我们……不是赢了吗？

“艾瑞莉娅大人。”李斯特坐在了艾瑞莉娅身边，说道。

长椅足够长，足以容纳下三个人。李斯特将醉倒了的绯红放在身边，三人同时坐在长椅上。

“不必称呼我为大人。”艾瑞莉娅也察觉到了李斯特的到来，她不必转头就知道身边的是谁，“红绸与刀锋不在之时，不必称呼我为大人。”

“哦。”李斯特点点头，“那该怎么称呼？”

“艾瑞莉娅就行。”艾瑞莉娅说道。

红绸与刀锋，才象征着刀锋意志。但有些时候，艾瑞莉娅不想成为刀锋意志，她就只想是艾瑞莉娅。

李斯特很难想明白这些事情，但艾瑞莉娅大人……哦，是艾瑞莉娅既然这么要求了，他也就点头同意。

“那么，艾瑞莉娅，你为什么看上去并不开心？”李斯特问道。

艾瑞莉娅叹了口气，摇头道：“你不懂。”

“我当然不懂。”李斯特说道，“但我很聪明，你跟我说说，可能我会懂。”

“你看起来可不像很聪明的样子。”艾瑞莉娅看看李斯特土包子的模样，不由得莞尔一笑。

“试试看嘛，你告诉我你的烦恼，我也告诉你我的烦恼，怎么样？”李斯特说道。

艾瑞莉娅笑着摇摇头。她跟李斯特算得上是有缘分，先后两次偶遇，而且……李斯特的前后态度没有发生太大的变化。

即使知道她是刀锋意志后，李斯特也没有变得毕恭毕敬。她很少能见到这种人，这种明明实力不怎么样，但却依旧能跟她平等对话的人。

见到艾瑞莉娅摇头，李斯特以为她是拒绝了他的提议，却没想到艾瑞莉娅继续说道：“你说，你完成了在惊线天的防守任务，是真的吗？”

“是真的。”李斯特点点头，说道，“准确的说，是绯红民兵团、黑暗民兵团，还有另外两只民兵团，是我们完成了防守任务。”

“你们做得很不错。”艾瑞莉娅说道，“其实，高层早就知道惊线天是诺克萨斯的进攻重点之一。没有那么早，但也足够时间提前反应。”

“嗯？”李斯特很是意外，他没想到艾瑞莉娅会给出这样的答案，“如果高层提前知道这些……为什么不提前布置？”

“因为我们想要惊线天沦陷。”艾瑞莉娅说道，“我们知道，四只民兵团，不可能拦得住亡灵战神塞恩，你们也不可能拖延半个小时以上。”

“这……是为什么？”李斯特不解，“高层……是在让我们送死吗？”

“对。”艾瑞莉娅望着李斯特，那双绝美的碧绿色眼眸中，满是忧伤与愧疚。

“等等，你们想让惊线天沦陷……也就是说，你们其实希望普雷西典沦陷？”李斯特觉得脑筋有点转不过来了。

“你的表现……很淡定。”艾瑞莉娅说道，“我以为你得知真相后，会想给我一刀或是怎么样。”

“那你会让我杀了你吗？”

“不会。艾欧尼亚需要我，我还不能死。”

“所以我又杀不了你，又何必白费力气？”

“你很有趣。”

“高层……为什么会有这种决定？你们中出了一个叛徒吗？”

“没有。”艾瑞莉娅摇头道，“只是因为艾欧尼亚需要鲜血，需要很多很多鲜血。”

“普雷西典是艾欧尼亚的圣地，也是艾欧尼亚的象征，如果普雷西典沦陷，那么艾欧尼亚将名存实亡。”

“是的，很多艾欧尼亚人都已经觉醒，他们拿起武器反抗诺克萨斯，为此不惜背叛他们坚持了终生的均衡信念。”

“但是，还有很多艾欧尼亚人没有觉醒，他们依然抱有幻想，以为只要不反抗，就不会有死亡。”

“觉醒，是需要鲜血的。今天的挺立之战，按照既定的计划，是惊线天失守，诺克萨斯军团合流，随后艾欧尼亚付出惨重的代价，击败诺克萨斯。”

“只有这样惨烈的胜利，才能唤醒那些沉睡的人。只有绝大多数艾欧尼亚人觉醒，我们才能打赢这场战争，不是挺立之战，而是这场反抗诺克萨斯的战争。”

“否则，我们及时赢下了挺立之战，以后也势必要付出更多的代价，才能赢下这场战争。”

艾瑞莉娅问道：“你……能原谅我吗？艾欧尼亚人，会原谅我吗？”

“我当然能原谅你，毕竟我们其实没有付出什么代价，绯红那边死了一些人，但……那些牺牲是可以接受的。我是说即使是正常的战争，也大概会付出那些牺牲。”李斯特说道。

他继续说道：“但其他艾欧尼亚人会不会原谅你……这件事需要考虑吗？毕竟……你的计划没有实现，没有那么多人死去。”

“但我还是做了那样的决定。”艾瑞莉娅摇摇头，“有时候……我真的不想成为刀锋意志。”

她又问道：“如果是你，你会怎么选择？会不会牺牲一部分人，去救更多的人？”

“我不会面临这样的选择。”李斯特笑着说道，“毕竟，我不是刀锋意志，也永远都不会成为刀锋意志。”

两人对视一眼，忽地同时放声大笑起来。

笑过之后，艾瑞莉娅问道：“你呢？你的烦恼是什么？”

“我的烦恼啊……”李斯特说道，“那就比较玄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