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珣抬眸：“此事，我已有打算。”

那一日，陆丛薇说着字字扎心，句句刺耳的话，他险些就着了她的道，那些鬼话，他怎么可能相信？那么，她说那些话的唯一原因，就是想要保全他。

既然她希望他相信，那他就不着痕迹的配合她，这个傻丫头，还真的以为把他匡了过去。

“看来，王爷早已胸有成竹。”崔子谦笑了，转而又有些担忧，“陛下赐婚的事，王爷有何打算？”

“唯有战事才能拖延婚事。”

“王爷的意思是？”

“荣王司马晨已经暗中集结兵力，我们再暗中推他一把，正好也可以速战速决。”

楚珣已经让人故意透露消息给辽疆，让司马晨知道朝廷已有准备，他既已要反，那就让他快点好了，只要战事紧急，婚事自然是要往后拖的，而他，也还有另一重计划。

“司马晨已经是个庶人，还能集结那么多兵力，能让那些人效忠他，看来，他也是不可小觑之人。”

“有桑诘在背后支持，司马晨还真以为自己能做了王不成。”

“王爷已经查出是东来捣鬼？”

“不错，我们在兖州遇到的那个柱子，就是桑诘的人。”

崔子谦一听，觉得有些费解，“既然是桑诘的人，他又怎么知道陆姑娘曾经和真的柱子认识，还能假扮？”

“已经打听过了，原来的那个柱子虽然是个傻子，但是极有绘画天赋，他曾经画过小薇的画像，而恰巧又误打误撞地让那人看到，庄子里的人都知道小薇在那户农家住过，只要稍加打听，想要接近小薇，这点并不难。”

崔子谦明了，“所以，桑诘那次去到兖州，怕是已经知道那人被我们发现，来打探虚实。”

楚珣起身，看着一旁悬挂着的，整个北楚的版图，“虽有桑诘的助力，但胳膊终归伸不了太远，这场仗，我们要速战速决，灭了司马晨的称王梦！”

“桑诘以为挑拨司马晨，可以搅的王爷不得安宁，却不想还能帮了王爷解燃眉之急。只是王爷解决之后，打算怎么做？”

楚珣回身，看着他，眸光坚毅：“舍了这一身官职！”

司马肃这两日的咳疾犯的更厉害了，大监只能再次把陆丛薇找来。

“和慧郡主，你想想办法吧，陛下这两日咳的已经没睡过一个整觉了。”

看着床上躺着的司马肃，面色苍白，嘴唇连一丝血色都没有，她忽然想，如果司马肃就这么驾崩了，那么他们是不是就可以不用尊崇圣旨了？

“陛下这几日可有再熬夜？”

“哎，逆贼叛乱，陛下整日忙于朝务，每日也只能歇两三个时辰，就着两三个时辰，还要忍受咳疾。”

“这咳疾，最忌讳的就是劳累无休，我曾经说过，只要陛下能多注意自己的龙体，也会帮助病情康复，可现在，”她摇了摇头，“我的能力也有限，只怕大监还是要请太医们过来诊治了。”

陆丛薇刚才一瞬间的想法，是她的真实想法，可不能救治司马肃，并不是她故意为之，而是她现在依然无法进入空间，没有灵泉，她也无能为力。

“郡主的意思是？”大监惊恐地看着她，意思不言而喻。

陆丛薇点点头，听说司马肃已经开始咳血，现在又看到龙床上毫无生气的人，怕是已经到了肺癌末期，生命已经走到了尽头。

从司马肃的寝殿出来，在回朝霞殿的这一路上，陆丛薇忽然有些心跳加速，或许，这就是上天再次给他们的机会，司马肃一旦驾崩，那圣旨十有八九都不必再尊崇，更何况，还要守国丧，那么一切喜事，都会暂停。

陆丛薇觉得自己是不是有点不太地道，竟然盼着司马肃死。

听说，那一晚司马肃召见了重要的人，里面，就有楚珣。

殿外，几个婢女闲来无事，在廊下说着话。

“听说，陛下快要不行了？”

“嘘，你可别乱说！要是让人听见了，可是要杀头的！”

“昨晚陛下连夜召见了几位大臣，对了，还有宁王。我听在勤政殿外值守的小安子说，陛下召见的时候，中途还咳了好几次血。”

“小安子告诉我，”其中一个婢女有些神秘，又煞有介事地让对面的人靠近些，“陛下要提前办了公主和宁王的婚事，好像就是这几日了。”

陆丛薇端着的茶杯差点掉在地上。

听到殿里的响动，几个婢女看了一眼，忙止住了声，散了开。

如果婢女说的是真的，那么，司马肃的这个决定，到底是想替自己冲喜，还是他不想任何事来打断自己的计划，哪怕是自己的死亡，也不行！

而在她看来，只怕是后者居多。

陆丛薇端着茶杯的手有些颤抖，杯里的茶水都洒了出来。

——

王府里，楚珣敛着眸，看着水塘里的鲤鱼，他算到了一切，唯独没有算到司马肃的病情，居然会严重到这个地步，太医告诉他，皇帝的身体已经油尽灯枯，时日不多。

当司马肃独独留下他时，他就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没想到，紧接着，他就听到：

“你与柔嘉的婚期，寡人会定在三日之后，寡人要亲眼看着你们完婚。”司马肃眼眶深陷，有气无力地说着，可那眼底的目光，依旧明锐，“还有和慧郡主，昨日，东来又上了折子，请求尽快定下和亲的日子，寡人已经回了东来，也定在三日之后，就将和慧郡主送出王都。”

“婚事仓促，只怕宫里来不及准备。”楚珣许久后，才回了一句。

“无妨，战事在即，婚仪便可从简，这三日，足够准备。”司马肃嘴角扯出一个澹笑，“少桓，寡人说过，这个位置，只能你来接替，你不要让寡人失望。”

从勤政殿出来，楚珣就朝着朝霞殿的方向去，夜已经很深，他几个起落，躲过了婢女和夜巡的侍卫，落在陆丛薇的寝殿外。

寝殿里还亮着，透过窗上的绢纱，能隐约看到里面的人还未睡，虽然看不清楚，但那轮廓早已印在他的心里，他抬手轻轻描画着，低语一句：“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