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风凛冽，气温越来越低，人在屋外的时候，也只有站在太阳底下才能感受到一些暖意。

冬闲下来，趁着中午出大太阳的时候，赵雪儿带着大家去挖自留地里的红薯。

云小糖穿着新棉鞋在院子里扭捏了一下，满是为难，“我先把鞋换成旧棉鞋吧，我怕把新鞋弄脏了。”

这一番话说完，众人都笑了。

赵天儿一听，极为赞同地道，“妹妹说的对，我也要换成旧棉鞋。”

说完，他飞快地跑进堂屋里，跟着妹妹一起，将新鞋换了下来。

赵雪儿与窦红霞对视一眼，也将鞋换了。

之后大家一起背着工具，去往自留地。

路上，倒是遇上了不少出门去往后山的社员们。大家都是趁着这会儿天气还好，抓紧捡些柴火回家。

冬天，柴火消耗大，不仅要留着烧土灶，还要用来烧火盆烤火。

这个年代，也没有其他取暖工具。家里的一床棉絮都可能盖了十几年，都成破烂棉絮了，也不怎么保暖。

最冷的那几天，不烤火取暖，怕是难捱过冬天。

......

与遇上的社员打过招呼后，自留地也走到了。

红薯叶绿绿葱葱的，是冬日里难得的一抹生气。

“这红薯叶上面的嫩尖，可以炒来吃，叫苕尖。”

赵雪儿一边走进红薯地，一边伸手掐了一颗苕尖在手上，展示给大家看。

窦红霞走过来，掐下苕尖看了看，“这苕尖挺嫩的，用来煮汤也不错。”

云小糖和赵天儿蹲下身，开始掐苕尖，忙活起来。

赵雪儿和窦红霞则跟在后面拔红薯，四个人就这样配合着干活。

小平安则蹲在田埂上，拔着地上的枯野草，拔着拔着还拔出乐趣来了，一个人在那儿“咯咯咯”地笑。

这地里的红薯，长得倒是好。一个个拔出的红薯，胖都都的，个头也大，装了两竹篓，怕是有二三十斤。

“今年冬天，这红薯倒是不愁吃了。”窦红霞笑着打趣。

“这红薯看着就觉得应该很甜，等回去了可以做成红薯馍馍吃。”

赵雪儿蹲下身，背起装满红薯的竹篓说道。

“姐姐，还有烤红薯呢，烤红薯好吃。”云小糖一听，连忙插上话。

赵天儿在一旁附和地点着头，烤红薯好吃，又香又甜。

“好～还有烤红薯，明天就烤给你们吃。”

看着弟弟妹妹眨巴着眼睛望着她的模样，赵雪儿觉得心里柔软极了。

有多少个冬日，她们相互依偎着，靠着烤红薯来过活。

回到家，赵雪儿先洗了个红薯，削皮切成块，让大家尝尝。

云小糖拿起一块吃着，“卡察”一声响，又脆又甜。

赵雪儿又洗了几个红薯，切成块放在锅上蒸，只待红薯煮糯。

趁着蒸红薯的功夫，她开始清洗摘的苕尖，菜洗好了，她的手也被冻红了。

这时，一杯冒着热气的搪瓷杯举到了她面前。

她一低头，就对上了妹妹的笑脸。

“姐姐，你捂捂手暖和暖和，你手指都红了。”

赵雪儿笑着接过，本来想揉揉妹妹的头的，又怕手冰着她。

云小糖反倒是握住了她伸出的那只手，两只小手捂着，试图让她更暖一些。

赵雪儿一只手捧着杯子，另一只手被妹妹握着，站在冬日里的院子里，感受着此刻的温暖。

“呀，红薯应该蒸好了。”

赵雪儿突然想起锅里还蒸着红薯，急忙放下杯子就要跑去厨房看。

窦红霞从堂屋里出来，快步走向厨房，“我去看看吧。”

揭开锅盖，白色的水蒸气扑面而来，嫩黄的红薯已经蒸好了，拿起快子戳了戳，软软糯糯的。

将蒸好的红薯放入面盆中，窦红霞拿了个勺子按压红薯，把红薯按压成湖湖状的红薯泥。

又从柜子里拿出玉米面，舀了两勺放在红薯泥上。

接下来，只需要将它们和在一起，揉成面团就行了。

赵雪儿这会儿也进了厨房，帮忙一起和面。

很快就将面团揉好，揪成一个个的剂子，搓成圆团上锅蒸着。

今日，她们做的晚饭格外早，这会儿太阳才刚刚移到西边。

一抹夕阳照射进来，穿过院子里榆树的枯枝丫，在地面上留下斑驳的痕迹。

云小糖和赵天儿，还有平安，搬了凳子坐在堂屋门口，三个人排排坐，看着院子的那一方天空。

平安坐在凳子上，软骨头一般不一会儿就往下滑，云小糖帮她扶正身子坐好。

平安又是咧着嘴笑，还指着天上，“姐姐，鸟~”

云小糖顺着她的手指望去，极少的几只大雁正急急地飞向南方。

都这个时节了，这鸟看着倒像是落单了的一样。

...

厨房里，赵雪儿和窦红霞坐在土灶旁，一边添着柴火一边看着蒸着红薯馍馍的锅。

橘黄色的火焰烧得土灶亮堂堂的，整个厨房都很温暖。

赵雪儿看了看柴火堆，柴火也不多了，她们也要趁着天气好，赶紧多拾捡点柴火回来。

家里也该烧火盆了呢。

锅上溢出的水蒸气越来越浓，锅里的水咕噜噜翻滚地厉害。

她掀起锅盖一看，锅中心的水都快干了，敷在锅边沿的馍馍也都蒸好了。

将馍馍夹出放入盆中，这馍馍有一面还是脆锅巴，正是贴着锅蒸的那一面。

之后，她又在锅内添上水，准备煮苕尖菜汤。

让窦姨守着汤，她则端着馍馍回堂屋。

一出厨房门，就看见三个小孩在堂屋门口排排坐，看着很是乖巧的模样。

赵雪儿都忍俊不禁了，“春儿，天儿，把凳子拿开，我们要开饭咯。”

云小糖和赵天儿立马起身，将凳子搬回桌前。

平安也挣扎着从凳子上滑下来，被云小糖一把给抱住了，扶着她站稳。

赵天儿在后面，帮忙把凳子搬了回去。

这时，窦红霞端着苕尖汤也厨房里出来了。这苕尖嫩，不用煮很久，煮久了叶子反而老了，味道也不好了。

吃一口馍，喝一口苕尖汤，胃暖乎乎的。

吃过晚饭，天也黑了，冬日里的夜空漆黑一片。

点上煤油灯，屋子里才有了光亮。

赵雪儿烧了热水给大家烫脚，烫完脚后，锁好门，都回房间睡觉。

一夜无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