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迟瑾进了酒店就黑着脸要把那两袋闯祸的珍珠粉扔掉，候子瑜有些舍不得，从他手里抢过来决定提前把面膜做了。他一个人用不完两大包，就颠颠儿地去找郝正午分享，两个人覆了一脸一脖子，躺在酒店的温泉里一边泡着一边敷脸。

温泉一路引到房间里面，泡池的大小足以容纳两个成年人，候子瑜甚至还能踢踢腿，试着在里面游了一下，但是很快就热的放弃了，趴在边沿那哈赤哈赤的喘气：“为什么热带还有温泉，这个应该下雪时候泡啊，一冷一热的才舒服。”

郝正午悠闲道：“年初还有一次聚会，让安迟带你一起来啊，正好去北海道泡温泉吃螃蟹。”

候子瑜道：“你们过的也太骄奢淫逸了吧！”

郝正午道：“错，这是为了写作，从生活中取材。”

候子瑜愤愤道：“谁家生活是这样的啊！”

郝正午笑了一声，道：“我啊。”

候子瑜敢怒不敢言，这帮大神简直日子过的不要太好，除了他家瑾哥一直低调之外，就连老郭也能为自己喜欢的球队一掷千金，追着跑去欧洲看球赛——当然，写体育竞技的大大说，这也是为了写作积累素材。

他家安迟公子写星际文，也没见他上天啊！

候子瑜把口鼻埋在水下，愤愤不平地吐泡泡，像是一只窝里横的小螃蟹。

郝正午伸手把头发往后顺了下，露出额头，像是认真回想了一会才开口跟他谈心道：“子瑜啊，其实我以前读书的时候，过的比你还惨。”

候子瑜嘴角抽抽，道：“你这个‘还’字加的不太对，你不说，我从来没觉得我过的惨。”

郝正午没理他，托着下巴继续忆苦思甜，感慨道：“我之前在国外读书吗，头两年的生活费被家里卡的特别严，又人生地不熟的，打工都打的磕磕碰碰的，每天来回做个小火车过去，没一天能睡个懒觉。日子每天过的苦哈哈，也没什么消遣，那会儿不花钱的唯一消遣就是看小说了，自己也写一点，不是哥跟你吹，当时哥真的挺红的。”

候子瑜趴在一边脑袋上顶着块毛巾，听他说。

“那个时候也不知道为什么奋斗，每天除了上课就是考试，出成绩的时候考的好也没见得多开心，有点像是为了我爸妈读书的，我也知道回来要做什么，但是那个目标是父母在耳边念叨了二十几年，是他们告诉我的。”郝正午道：“忽然有一天吧，我突然就想开了，我觉得一辈子要为了一件事忙碌的话，那就选个自己喜欢的。”

候子瑜问道：“然后你就去专职写小说了吗？”

郝正午笑道：“哪儿啊，得先存钱，填饱肚子呀。”

候子瑜也笑了，他没想到郝正午还有这么正经的时候。

“后来网站开始有订阅了，我正好回国毕业工作，一看立刻就辞职了，专职写小说。”郝正午仰头躺在泡池里舒服地吁了口气，道：“家里老头子差点跟我翻脸，停了我所有的卡，还跟身边的人说谁也不许帮我，那会过的真惨啊，我记得有一次吧，兜里只有两百块钱，吃饭都要精打细算地吃。”

候子瑜算了下，两百也就够他吃一个礼拜食堂的，好奇道：“你怎么吃的啊？能饱吗。”

郝正午道：“买了一袋米，和一瓶牛肉辣椒酱，一顿一碗饭加一勺辣椒酱。”

候子瑜忍不住带了同情，问道：“连吃了一个月吗……”

郝正午想了下，道：“三天吧。”

候子瑜：“啊？”

郝正午道：“也就等了三天，无线稿费就下来了，那一笔就七十几万吧，记不清了，当时觉得挺多的。”

你这也没吃多少苦啊！！候子瑜在心里吐槽，一没留神嘴边就秃噜了一句：“我还当你吃了一个月呢。”

郝正午吃惊道：“怎么可能，三天就够了，我这辈子都没过那么惨过！”

候子瑜自己穷成狗的时候能连着这样吃一个礼拜，多正常啊！郝正午这什么人，三天叫吃苦吗！叫吗！！他一脸不忍直视地看着郝正午，对他道：“哥，你能坚持码字写文这么多年，也够有毅力的哈。”

郝正午得意道：“那是，这毕竟是爱好，有爱才有动力，懂吗。”

候子瑜点点头，趴在一边顺口道：“那你以前找的工作啥样的，辛苦吗？”

郝正午心有戚戚焉道：“我爸那会儿砸钱收购了家小公司，幸好我码字还能赚点钱，不然只能回去开公司了。”

候子瑜：“……”

安迟瑾在房间里写完六千字的时候，时间刚好过了晚上十点半。其实还能再写一些，但是候子瑜不在他身边，房间里也太过安静，他忍耐了一会，还是起身出去找人去了。

在门口敲了敲郝正午的门，过了好一会，才有人来开。

郝正午一身狼狈，脸上的珍珠粉糊了一半，裹着件半湿的浴袍，打开门看到安迟瑾就道：“候子瑜在浴室了。”

安迟瑾一边往里走，一边道：“怎么去浴室了？”

郝正午擦了一把脸，也没觉得哪儿不对来，自然道：“哦，我俩刚才一起泡澡了。”

安迟瑾脚步顿了下，立刻加快了速度，绷着唇线一言不发地进了浴室。候子瑜脸上的珍珠粉已经洗掉了大半，这会儿正擦干净了身上穿回浴袍，比郝正午那个匆匆去开门的模样要好很多，安迟瑾推门而入的时候他正在系浴袍带子，露出小片泡的泛红的胸膛和修长白皙的腿，先是愣了下，紧跟着笑出两颗小虎牙：“瑾哥来啦？”

安迟瑾站在门口，太阳穴突突直跳：“出来，跟我回去。”

候子瑜走出来，还在问他：“这么早就要回去睡觉啊，你写完了吗？”

安迟瑾点点头，伸手握了他手腕，“房间里也有泡池，下次你在自己房间泡。”

郝正午摆摆手，大方道：“没关系，不用跟我客气，当一家人就行！”

安迟瑾一点都大方不起来，略微颔首，带着候子瑜就回去了。

等回了房间，安迟瑾又推着候子瑜去淋浴间冲了一遍，自己倚在门口监督，让他彻底洗了一回才放他出来擦干。

候子瑜自己用浴巾擦着身体，安迟瑾看不过去他磨磨蹭蹭的样儿，走过去拿了另一块毛巾给他擦头发。

候子瑜有点心不在焉的，有一下没一下的擦着，忽然开口道：“刚才郝正午跟我说，他写小说的时候特别开心，一说这个就两眼放光，能看的出来他真的挺喜欢这个工作。”

安迟瑾哼了一声，没接话。

候子瑜安静了一会，仰头看他道：“瑾哥，你也很喜欢吧？”

他刚沐浴完，皮肤被温泉泡的白皙柔嫩，眼睛里也跟带着雾气似的湿漉漉的，睫毛长而浓密，仰头看过来的时候像是讨要食物的雏鸟，带着毫不设防的信赖直直撞入安迟瑾眼底。

安迟瑾喉头有些紧，给他擦头发的动作也慢了一拍，好一会才若无其事地继续给他擦干，视线错开一点道：“喜欢。”

这一声喜欢，也不知道是说自己钟爱的写作，还是钟情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