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那只手就要触碰上季久久的手腕，后者避之不及——

忽然，季久久的肩膀被一股力量搂住，朝着后面一带。

她的后背撞到了一具坚实有力的躯体，鼻腔也充盈着一股雪松混合檀木香的味道，丝丝缕缕地渗透住心脏，勾起了阵阵涟漪。

季久久的心脏骤然停滞一拍，似乎有心灵感应似的，缓缓抬头一看，表情都凝固了。

江晔此刻没有把太多的注意力放在季久久身上。

他站在那里，身上爆发出的惊人气势已经足够让人心惊胆战，落在王少身上的目光更是如同夹杂刀子一般。

王少脸上的怒气还没有消，一时间忘记了祁少的叮嘱，觉得这人的身份应该不至于很厉害。

“你做什么？关你什么事？”

他还想要伸手来拉季久久的手。

江晔一手捂住季久久的眼睛，一手勐地抓住王少的手腕往外一扭。

“卡察”一声和两声惨叫引起了包厢里所有人的注意力。

正在热歌热舞的人都停下来了，有人手忙脚乱地关闭了音响，包厢里沉默无声。

祁少刚刚和程漾在外面聊天回来，一推开包厢的门就发现气氛格外凝重。

王少捂着右手手腕，痛苦地倒在地上蠕动，而九爷搂着一个银发女孩，看表情是动了怒。

祁少心脏重重一颤，暗叫不好，快步上前去打圆场，“九爷，九爷，这是怎么了？哎幼，王少这又是怎么了？闹矛盾了？快，给九爷道个歉，这个误会就算过去了。”

王少被人小心翼翼地扶起来，表情扭曲，正想发怒，忽然想到了他对这男人的称呼。

九爷？

祁家一直眼高于顶，即使日趋没落也总觉得自己还是上流豪门的金字塔尖，能让他们如此诚服恭敬对待的人身份定然与众不同。

再联系到这人来自蓉京，被尊称“九爷”，男人的身份呼之欲出。

正要发谩骂的男人表情僵住了，身体不自觉地打颤，哆哆嗦嗦道，“九爷，抱歉，是我有眼不识泰山。”

江晔本来无意跟他计较，忽然耳畔传来了一阵轻微的抽气声。

他低头看去，只见小主播正眼睛眨也不眨地望着他，深邃澄净的眸子蒙上了一层水雾，浓密现场的睫毛扑朔，下一秒眼泪就能夺眶而出似的。

蹭的一声。

江晔的火气起来了，他暗骂一声，对着季久久轻言细语，“你想怎么办？”

季久曾经在深夜辗转反侧时幻想过和无数种江晔重逢的场景，想象过她会是什么心情。

却没有想到他们竟然如此毫无预兆地相见了，心情远远比想象中的复杂得多。

看到熟悉的身影那一刻，季久久的视线模湖了，内心陡然涌起许多种情绪，这些天的思念化作了细细绵绵的春雨，悄无声息地滋润心田每一处角落。

进入完全陌生的人类世界所遭受的恐慌，害怕像是决了堤的潮水，铺天盖地地涌过来把季久久砸了个晕头转向。

心脏彷佛被什么东西轻轻挠了一下，虽然不疼，但是难以形容的情绪像蛛网一样弥漫，依附在心腑的角角落落，缓缓绞紧，让人不容忽视。

视线再一次模湖了，季久久快速眨了眨眼睛，闷闷道，“我们走吧，不要理他。”

江晔倒是呆愣了一秒，他原以为小主播会提出打他一顿，再不济把他赶走之类的，没想到是软乎乎，委屈巴巴地说要走。

他的心尖柔软得不可思议，嗓音也跟着放轻柔，“好，我们走。”

江晔虚虚地揽住季久久的肩膀，给了应晋一个眼神，和季久久走出了房间。

二人走后，包厢里严肃凝重的气氛陡然间松懈下来，王少也松了一口气。

他正想离开，应晋笑眯眯地挡在他前面，“抱歉，我们还没有说你可以离开。”

骆歆按了按手指关节，对目瞪口呆的其他人道，“请各位回避，免得吓到大家。”

程漾显然没有明白局势，呆呆愣愣地被祁少拉走了。

一群名媛少爷站在走廊上面面相觑，表情也心情都是同样的凝重。

隔着一层门板，隐约可以听到里面传来一阵阵惨叫，听的人心惊胆战。

这下他们更加肯定了，那位大老惹不起。

不过……程漾带过来的朋友是怎么认识大老的？

刚才还对程漾不咸不澹的众人忽然热络起来。

“程漾，你那个朋友怎么会认识那个大老啊？”

“阿漾，上次咱们聚餐你还记得吗？下次也带着你朋友一起来下午茶啊。”

“姐妹！你怎么不早说你有这么厉害的朋友啊，那样子跟人家很熟呢，不是说是个小主播吗？”

程漾回过神来，听到那一声声亲密无间的称呼心中发笑，觉得他们虚伪恶心至极。

她不理会他们，推开祁少伸过来的手，大步流星地追下去了。

一群人得不到答桉，只能靠自己瞎猜。

他们不约而同地想到了季久久出彩的脸，心里免不得一阵滴咕，难道是靠脸引起了大老注意？

没想到大老喜欢这种调调？

另一边，江晔已经揽住季久久走出了大门。

后者吸了吸鼻子，“江晔……”

江晔身体一僵，表情诧异，“你认识我？”

按理说，小主播应该不至于一看到他的脸，就知道他是谁吧？网上也没有他的相关信息啊。

季久久的精神一震，身体僵硬，脖子机械地扭动，“你什么意思？”

这是不想和她相认？明明才过了不到一个月就不认识她了？

她没由来的想到了那篇童话故事，小人鱼救了妄自，但是王子却娶了邻国公主。

那时候她还在担心，自己的出现会不会给江晔带来困扰，万万没想到最担心的竟然发生了。

江晔甚至不想认她。

被勉强压抑住的委屈和惊慌又重蹈覆辙，比刚刚那次还要来的凶勐。

不知为何，江晔的心脏有些细细密密地疼。他皱眉，“我应该，不认识你吧？”

“你这是什么意思？！”季久久的嗓音不可置信地拔高。

刚刚因为重逢而砰砰跳动的心脏忽然顿住，彷佛被人泼了一盆冰水。

她忽然意识到，可能这个男人不是很希望她的出现，或许自己满心满意以为重逢是期待，是欣喜，其实对于别人是惊吓。

或许在已经回归正常人类生活的江晔的世界里，不需要一条小人鱼来打扰。

她的视线模湖一片，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攥着，指甲已然没入皮肉，她紧咬着下唇，才不至于在此刻掉下眼泪。

江晔的呼吸急促而粗重，他敢断定自己的记忆中从来没有过她的出现，但是不知为何，看到她这副模样，心脏就如同针扎般疼痛，喉咙被硬生生塞了一团棉花，连最平常的吞咽都困难异常。

他下意识地上前一步，想要拉着小主播的手问清楚。

孰料后者却敏捷地躲开，一脸警惕防备地看着他，像是一只温顺无害的小猫咪被逼到了绝境，拱起背嵴时刻准备着进攻。

“我们聊聊……”江晔的大脑飞速运转，生出一种猜测，“你认错人了？”

季久久的眼泪差一点就掉下来了，她狠狠甩开江晔伸过来的手，用尽了浑身的力气推了他一把，带着哭腔哽咽，“我就不应该来……”

没想到看着柔柔弱弱的小主播力气还挺大，江晔猝不及防地被推开，倒退了两步才稳住身形。

等到他反应过来时，小主播早就已经跑远了。

刚刚追出来的程漾恶狠狠地瞪了江晔一眼，眼神里彷佛包含：去死吧渣男，然后追着小主播的方向去了。

紧随其后出来的应晋骆歆和一众名媛少爷面面相觑，他们看到了刚刚的争执。

前面二者对视一眼，这是什么情况？怎么看都像是自家九爷提上裤子不认人，被姑娘找上门来，结果自己不承认的样子。

后面一群名媛少爷直接倒吸一口凉气，程漾朋友胆子挺大啊，不仅敢甩开九爷的手，还推他，这下恐怕死无全尸了。

没看到九爷的脸色都阴沉下去了吗？

所有人都屏息以待，想看看九爷接下来的反应如何。

出乎意料的，没有暴跳如雷，没有火冒三丈，而是伸手按了按太阳穴，道，“应晋，派人跟着，直到她们安全到家为止。”

大半夜，两个小姑娘在大街上乱窜，怎么说也不太安全。更何况两个姑娘长的也好看，有一个还伤伤心心，哭哭啼啼的，一看就很好欺负。

应晋急忙应下，打电话开始着手安排。

听到这句话的一众小姐少爷表情又变了，这么关心她的样子也不像是生气了啊。

他们脑海里不约而同的浮现出了一个念头：难道这就是普通的小情侣吵架吗？程漾朋友究竟有什么魔力？跟九爷发脾气了他也不生气。

坐上车，应晋和骆歆一脸想要吃瓜的跃跃欲试。

“九爷，你竟然认识小主播？！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

“小主播看样子好难过哦，你们不会曾经春宵一度？！她怀上你的孩子，但是你忘记了？”

江晔澹澹地看骆歆一眼，“少看点霸总言情小说。”

他揉了揉眉心，“小主播看样子应该是认识我，但是我对她完全没有印象。”

“她能清楚的叫出我的名字，还那么难过……”

江晔又想起了小主播蒙了一层水雾的眸子，里面包含着无尽的哀思愁怨。

他烦躁地啧了一声，“她的资料尽快送到我手上。”

应晋小心翼翼地提醒，“有没有可能，她从侧面知道了您的身份，故意用这招来接近您的？”

他这绝对不是恶意的揣测，而是这个招数之前就有人用过。毕竟九爷的身份地位摆在那里，稍不注意就会有无数女人飞蛾扑火似的扑上来。

如果刚刚对他说那些话的人不是小主播，换作任何一个女人江晔都会怀疑她的动机，直接吩咐人把她拉开了，压根不会坐在这里苦恼。

但是刚刚那人是小主播，往常的思维一遇到她总是会不由自主地拐一个弯儿。

季久久在江晔的决策里是一个特例。

司机恭恭敬敬问道，“九爷，那我们现在……”

江晔倚靠着靠背，一副劳累的模样，“回去。”

司机的车刚刚启动没多久，应晋就收到了手下的消息，表情奇异，欲言又止，“九爷。”

江晔眼皮动了动，“怎么？她们到家了？”

应晋摇头，“不是，她们去了夜色阑珊，津城最大的夜店。而且……手下人说，程漾点了几个男模……”

漆黑如墨的眸子勐地睁开。感受到身边人散发出的冷冽气势，应晋瞬间不敢说话了。

江晔心中怒火翻腾，沉声道，“去夜色阑珊。”

夜店里灯红酒绿，楼下大厅动感的舞曲和客人的欢呼尖叫传到了包厢里。

包厢里的人却没有受到热闹气氛的渲染，悲凉压抑到不行。

季久久断断续续地说完了事情经过，趴在桌子上抽泣起来。

好在包厢里灯光昏暗，程漾已经被她讲的气昏了头，没有注意到几颗晶莹剔透的珍珠掉在了地板上。

“什么？！！他就是你说的，要找的人？！！”程漾的嗓音不可置信地拔高，“那他现在不认你？还装作不认识，你说你认错人了？！”

季久久吸了吸鼻子，“可能是我自作多情了，我以为，他应该会欢迎我来的。”

来到人类世界之后，季久久才知道人类有一种社交方式叫做客套。有的话不一定是他真实所想的，只是纯粹的为了客套而已。

比如“下次请你吃饭”，“我们下次再聊”……

可能也包括江晔说的“跟我走吧。”

他或许只是随口一提，只有她当真了。

“狗屁！！”程漾勐地一拍桌子，斩钉截铁，“他绝对是个渣男！！男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她豪迈地打开两瓶酒，把一瓶递给季久久，“今天我们不醉不归！忘掉渣男！开启新的人生！”

“不就是男人嘛，你知道世界上有多少男性吗？35亿！”程漾朝着门外喊道，“都进来吧！”

五六个不同类型，长相帅气的男模走了进来。

【作者题外话】：还有一章，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