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乞禀圣听

姚州城的荒凉李硕前所为见，就连跟在他身后的林叔与裴行俭，也忍不住四下打量，神色中满是疑惑。

李硕行在最前，忍不住看着同行的魏廉问道：“魏大人，这姚州城……”

说道这里，李硕有些尴尬了，不知道该用‘破’形容，还是用‘穷’来代替。

然而魏廉却很是淡然的朝李硕笑了笑道：“大人的疑惑容下官稍后禀报，寒舍就在前面了。”

魏府门前，李硕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面前的宅子，用眼神询问了一圈，确信他们没有走错后，心中顿时泛起了嘀咕。

这城破可以理解，估计是这魏廉中饱私囊而导致的。

可这魏府也同样是破的可以啊。门头上那块已经掉漆的牌匾上，甚至因为时间太久而发霉，生出点点黑斑。

还有那大门，说好听点是门，说不好听的，这就是两块大一点的木板。被人一推就咯吱咯吱的想，好像用点力就能将它拽下来似得。

都说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可这面前的景象却让李硕有些疑惑了，难道这大唐的知府这么不值钱吗？

可是想当初人家白庆林做洛阳知府的时候，那可是风光的紧啊。

就这么一个穷的令人发指的姚州，还能凑的齐三万石粮草？

……

魏府不大，准确的说，应该是很小。满打满算也就只有三间屋子，一个草棚。

众人鱼贯进入堂屋，大堂的中央已经准备好了一桌酒菜。

菜是普通的材料，酒也是最劣质的黄酒，然而却分量十足，总的来说还算是‘丰盛’。而且都还微微冒着热气，显然是刚做不久。

然而这桌丰盛的酒菜此刻却与周围的镜像完全相反。从那斑驳的墙面，与老旧的家具，不难看出，这桌酒菜怕是得来不易啊。

原本抱着不吃撑不回呈的李硕此刻也没了胃口，刚一坐下，就开口道：“魏大人有事便请明言。”

看看这穷困潦倒的知府与城池，怕是这件事也绝对不会小了去。

只见魏廉恭敬的站起身，亲手为李硕斟上一杯酒后，后退两步俯身鞠躬道：“李大人，相信您来时已经看到了，如今的姚州是个什么样子相比不用下官多言了吧。”

果然是有事儿啊！而且看样子事儿还不小呢。李硕正色道：“魏大人有何事但说无妨。”

魏廉已经抱拳拱手，一脸悲色道：“不瞒李大人，姚州之所以会成为今日这般模样，全都是那西突厥给害的！”

“两年前，西突厥可汗曾派使臣来姚州，说是有许多西突厥流民私自出境进入了姚州城，故西突厥想要出兵将这些流民全部押解回国。

而且为了表示他们的诚意，那使臣来时，竟带了近万头牛羊来通融。

下官想既然这些人能从阳关进到姚州，那应该是可信的，所以便一时猪油蒙心，答应了下来。可谁料想，那些突厥人根本就不是来押解流民的！

而且那些牛羊全部都是染了瘟疫的病牛并羊。姚州的百姓苦啊！没过几天，待到我们发现情况不对时，却已经晚了。

那瘟疫像是长了翅膀一样，短短两个月数万的百姓被瘟疫夺走了生命，更有许多百姓恐惧瘟疫的可怕，纷纷逃向了关外。

阳关守将崔远山担心姚州的百姓将瘟疫待到阳关，竟然私自下令，将数千的百姓坑杀在了阳关城下！

好几千人啊！一夜之间便被烧杀个干净！那个崔远山根本就不是人！”

李硕愣愣的听着这一切，神色中满是震惊与愤怒。坑杀数千百姓！这他娘的还是人吗？

“这么大的事情，大人为何不早点向朝廷禀报呢？”

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就算姚州距离长安有些远，但也不至于时隔一年都收不到风声吧？

而且那个叫崔远山的守将竟然私自放西突厥人进关，这其中定然有蹊跷。

魏廉急得直跺脚，悲愤道：“怎么没有！下官那几个月之中不知向长安上了多少封奏疏。可全部都是石沉大海，连个回应都没有。

后来那崔远山知道了此事，担心事情败露，竟然着人趁夜掳去了姚州城所有大小官吏的家眷。并且放出话来，谁若是胆敢将此事报往长安，那便等着为妻儿老小收尸。

如此一来，还有谁敢向长安上书？就连下官的妻儿，也同样被那贼人掳了去！”

这他娘的还是官？如此心狠手辣，怕是连土匪都望尘莫及吧！李硕心中不禁打了个寒颤。

此刻他才是真正体会到了官场的残酷与血腥。

之前在长安时，虽然也是屡屡惊险万分，但那毕竟是在天子脚下。就算是官员们斗得再厉害，也绝对不敢如此明目张胆的坑杀百姓。

而这关外却不一样了，天高皇帝远，就算是当街杀个人也能被这些当官的轻易抹去痕迹。

这样远离皇城的官场，更加残酷血腥！

见李硕沉默不语，魏廉接着道：“大人可知为何下官的奏疏迟迟没有回应吗？”

这还用说吗？那崔远山在长安绝对是有大靠山的，而且这个靠山的手段更是通天。否则也不可能将这么大的事情掩盖得如此密不透风。

想到这里，李硕眼皮一跳，‘姓崔……难不成……？！’

眸中的光芒闪烁了几下后，李硕冷冷一笑：“魏大人好算计啊！若不是在下猛然醒悟，怕是就让你带进沟里了。”

虽然被李硕看出了意图，但魏廉仍旧丝毫不见惊慌，躬身又是一礼，而后苦笑一声道：“李大人果然才智绝伦，下官在这儿给李大人赔罪了。”

话都说道这份儿上了，李硕怎还不明白。那崔远山想来应该就是博陵崔氏之人了。怪不得能使出这么大的手腕将如此恶劣的事件压下去。

而这个魏廉估计是也知道李硕与世家之间的仇隙，所以才会有了今日这么一出‘城外献媚’的把戏。

为的就是将李硕引入姚州城，然后借用李硕与世家的恩怨。利用他将此事报与长安。如此一来，就算是世家发难，他也不至于孤木独撑。

这样一来，不仅冤案得到了澄清。而且还将李硕这个冤大头带进了坑里。若是崔家想要出手报复，那也有李硕这个‘顶梁柱’给他撑腰。

好深的算计啊！

李硕面色淡然，语气冷厉道：“魏大人，李某虽然同样憎恨那草菅人命的奸臣，但也不能被人当了刀使。”

魏廉仍旧低着身子，幽幽道：“下官也是被逼无奈啊！若不是今日遇到了李大人，那下官也只好在这姚州城上以死谢罪了……下官不敢奢求李大人能够出手相助，只盼李大人看在这姚州城冤死的数万百姓的面上，能够代下官将此事乞禀圣听。”（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