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残颜没有将自己锁在房子里，相反，她几乎不呆在自己的房间，很长很长的时间，都会在大厅里弹弹曲子，用那把绿绮，那把记载着遗失千年梦幻的绿绮古琴……

很多人会来听她的曲子，甚至越来越多的人会专门来等她弹曲子，寻一丝东西……她的曲子很清美，像是流水潺潺般，不含杂质，又像是午夜梦回时的思想，似乎听了的人便会在心底幻化一片宁静来……

胤禛也会来。不是偶尔，而是经常，他站在角落，站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听她弹曲子，一遍又一遍，他不知道水残颜是在麻痹自己，还是在惩罚他。但他会心疼，很心疼……他没想到自己会如此心疼她……但是，也仅仅是心疼罢了。

水残颜的曲子很是唯美，似乎将所有的情感搁置在里面，可是，那写情感，没有恨，没有爱，唯有淡泊……像是圣人垂死前的微笑……

有时候，蓝碎尘不在，水残颜可以从早上弹到晚上，时而有些姑娘来说要换她，她便会拒绝，那些姑娘们也没办法，便由了她去。

从早上，到此时黄昏，她还在弹，一天，一口水没喝，他也在角落里看着她，一口水不喝，就这般等着、看着……

夕阳的光线洒在她身上，隐约间的美轮美奂。

她还在弹，弹到累了，倦了，还在弹……

用心在弹，可是，曲子里没有她心间的任何情感……

难道，她本来失去了自己所有的情感，唯一的一丝真情，留在了胤禛那里，再也讨要不会……

手指翩飞，音符徜徉……

清浅，蓦然……

直到几乎所有人都走完了，水残颜才抱起绿绮，站起来要离开。

胤禛也起身，怀着抑制不住的疼惜，准备离开。

他不知自己该如何面对水残颜，她还会原谅他吗？不要原谅了吧？不要了……

水残颜看不到他，他还在离她不远不近的地方，看着、守着……

她在下台阶的时候，却忽然脚下一滑，摔倒在地，手微微蹭破了皮。

她撑着地，准备起身，可是，再次摔倒在地，

嘴角一抹冷笑，持久不愿离去……

胤禛慌忙走上去，没有来得及思考，扶起她。

水残颜触及他手心的冰凉，抬起头，看到他眼眸中的心疼和愧疚。

她不要他的愧疚，不要……

“你不欠我什么？”她将自己的手从他的手里取出，冷冷说道。似乎再看他一眼，脆弱便会流露。她便会再摔倒在地，再也起不来……

胤禛缓缓放开她的手，看她自己起来，然后，抱起绿绮……

“别再弹了。”在她身后，看着她的背影，他说。

“为什么别再弹了？”水残颜没有回头，反问道。

“以后，别再弹给任何人听了。”他心疼她，好吗？

“以后，只弹给你听。”她止住了脚步，说完这句话，继续前走。只是，她嘴角的情感，无人看到，自然无人看懂。

他看着她背影的落寞，一瞬间，眼眸温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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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黑的有些诡异，水残颜的屋子里只亮着一盏灯，微弱的烛光驱散不了四周的黑暗。水残颜垂着头，像是没有生机的烛光。蓝碎尘看着她，心疼的像是那偶尔‘噼啪’响的灯芯爆裂的声音。

屋内似乎是失去了一切有活力的因子，仅余一片被黑暗笼罩的冰冷和残酷。

水残颜不去说话，蓝碎尘感受着水残颜的沉默，想开口去安慰，却不想去揭起水残颜的痛楚。

“哥，我想回去看看！”水残颜突然开口说道，烛光闪烁在她的眼睛中，眼睛里没有模糊，只有无尽的平静。

“回去？”蓝碎尘重复着她的话。

“是！”水残颜着点点头，笑容冰凉“只是突然想换个环境，想些事情，好吗？”

蓝碎尘看着水残颜，他开始看不懂小颜的情感了。小颜，也早已经不是那个孩子般的小颜了。

“需要些什么？”蓝碎尘只能这般问道。

“钱。”水残颜吐吐舌头，虽然是调皮的表情，可是蓝碎尘感觉不到一点水残颜的开心。

“好。等下我让五儿带给你。只是，我要几个人陪着你。”蓝碎尘微微一笑，却掩饰不了自己的担心。

“好。”水残颜微笑着看着蓝碎尘，一脸撒娇的表情，“我就知道哥哥最好了。”

小颜，原来你已经不需要我的守护了……

小颜，你也长大了，哥哥保护不了你了……

小颜，对不起，哥哥做的不够好……

小颜，哥哥还可以为你做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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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五儿告诉蓝碎尘水残颜走了的时候，蓝碎尘正和胤禛在一起。

房间内浅浅的薄荷气息萦绕着，带来气氛的清凉……

胤禛几乎是蓦地站了起来，心中顿时空落落的，他终于明白水残颜对于他是多么重要，也顺便明白了水残颜离开的理由。

他离开她的时候，他有了准备，他知道她心里会一直有他，所以他可以放得下，可是，当她离开他的时候，才是她放弃他了，他才意识到，他是失去她了，而唯有失去了，才知道了后悔。

水残颜用自己的离开，让胤禛明白，她对他，有多重要！

他后悔了！

“她有没有说什么。”蓝碎尘慌忙问道。

“颜儿小姐好像是半夜离开的，早上我进去，房间已经没人了。除了几件衣服没了，还有十三爷给的银票……”五儿紧张地回答。

“她锁在那个柜子里的东西呢？”蓝碎尘慌忙问道。

五儿摇了摇头：“什么柜子？”

胤禛已经走出了房门，他不相信颜儿走了，颜儿怎么会走呢？是他伤害她至深了吧？她可能只是开玩笑吧！她走了，她一个女子，能走哪里？

颜儿，你在开玩笑是不是？颜儿……

蓝碎尘也忙跟了出去。

水残颜的房间里，一切似乎依旧，那个水残颜放心情的柜子被打开了，那里，空空如也……

他知道她有写日记的习惯，他也知道她每天都会写下当天的心情，尤其是喜欢胤禛以后。

她带走了所有属于她的东西，像是她来时一般……

连回忆的记忆都没有……

她后悔了吗？后悔爱了胤禛？是吗？

“颜儿小姐还留了封信。”五儿突然想起。“就放在枕头上，写着：胤禛亲启。”

“信……”蓝碎尘慌忙转过身。或许，小颜会告诉胤禛她去哪儿了，或许，小颜只是跟他们开个玩笑……一定是，小颜那么懂事，怎么会离开……

“信呢？”胤禛似乎比蓝碎尘稍微冷静些，但他心里的难过比蓝碎尘还多。

五儿似乎被胤禛和蓝碎尘的表情吓着了，慌忙递过一封信。

水残颜的字迹已经隽秀多了，宣纸上，满满一张蝇头小楷，像是她对胤禛的爱，那般柔软，那般真实，那般纯洁……

胤禛紧紧握着那封信，任由手掌间的力度握皱了那张纸，那张纸，正如颜儿的心、颜儿的爱吧？早已斑驳，早已遍体鳞伤，早已面目全非……

“四哥，小颜说了什么？”蓝碎尘夺过纸张。

信，再次被蓝碎尘的担忧染上了褶皱……

胤禛：

我走了，或许会回来，或许再也回不来了。当我想清了，我就会回来，想不清楚，或许就不回来了。只是，不论我回不回来，这般，于你，于我，也都好。

这些天，我想了很多，我想，你是不爱我的吧？只是利用我……可是，我不明白，那你为什么要在我跌倒的时候扶起我？为什么要给我温暖，给我拥抱……

是我的卑微？是我一直就在你身边，不远不近的地方站着，你觉得我不会离开，便不再去在乎，给我一点温暖，便会利用我？你仅仅是利用我的爱……

我想了好多好多原因，可是今天，我才发现，我一开始，就算知道了是这些原因你才对我好，我还是会去爱！拼尽全力去爱……可是，你不曾告诉我任何原因，我看不透你……

现在，我累了，我不敢想了、猜了……不想去累了……我想静一静，静一静罢……

胤禛，或许我不该写信给你，我曾经，一直以为，你只是有一颗冰冷的心罢了。我以为我倾尽我所有的爱，所有的一切去温暖它，它便会融化……可是，胤禛，我才发现，你，原来，根本没有心……

你一直活在自己的世界自己的梦里，而我，从始至终，不过是与自己恋爱……

胤禛，再见，再也不见！

——颜儿

“她走了，真的走了？”胤禛的眼神似乎失去了焦距。是他伤害了她，她爱他至深，可是，他却伤了她……

颜儿，那个聪慧机灵可爱单纯的女子，真的离开他了……

“我知道小颜去了哪里？”蓝碎尘突然喃喃自语。

胤禛隐约捕捉到蓝碎尘的话，慌忙问道：“哪里？”

“她会回来的，她或许，很久以前就想回去看看了，让她回去吧！现在的小颜，懂得保护自己！”蓝碎尘的话中深意只有他和水残颜才能听懂。

胤禛低头，看着水残颜留下的信，内心情感斑驳，只要她能回来……只要她回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