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醒歌沉默不语，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毕竟洛玄天对自己动心早已是年少的事情。

那时候她还没有穿书过来，可就算那样，作为一名看过原着的读者，她不得不说，

原本的苏醒歌对于洛玄天也并无男女之情。

有时候世间的缘分就是这样奇妙。

爱而不得，意难平总是占大多数的，哪来那么多的两情相悦呢？

如果真的是那样，那么话本子里应该多的是神仙卷侣，而非痴男怨女了。

洛玄天倚靠在泉水的边沿，看着那张熟悉的面庞。

就是那样一张脸，白皙的肤色，秀目琼鼻，那双笑起来就会弯弯如同月牙一般的眼睛，总是具有着魔力。

“从前我没有想过那么多，只是觉得，只有天底下最厉害的人，才能够把握住自己想要的。”

“可是事实似乎不是这样。”

就连路渊那样的普通人都能够守在她的身边，洛玄天有些疑惑，也许一直以来他所坚信的，都是虚假的。

真正需要了解的是苏醒歌的心意，而不是自己的一意孤行。

“是吗?”苏醒歌听见他口气里的遗憾，走了过去，两人就像是年少时一般，在大树下谈天。

“你知道，很多事情，行差一步，就满盘皆输了。你从一开始，就有称霸三界的欲望，只是因为我，它开始膨胀。”

“每个人心里都会有阴暗面，重要的是你能不能控制住它。”

苏醒歌觉得自己如同贩卖鸡汤的人生导师，开始开解一位即将迷途知返的少年。

尽管那少年不久前还想杀她来着。

苏醒歌觉得在这个书中世界呆的太久，她都变得不像自己了，起码现在这些话放到以前，她肯定是要呕吐一番的。

洛玄天扣着掌心的泥巴，上年光滑的没有纹路，“你也会有阴暗面吗？”

苏醒歌被他问住，愣了一会，回想以前的时候，她不也曾算计过别人吗？

自己对闻祭夜好，一部分的原因在于系统发布的任务，另一部分的原因则是想要回报他对自己的好。

这二者之间，哪一种所占的成分比较大，她也有些分不清了。

还有温宁帆和宋子染，自己的师兄和师弟，她刚来的时候也不可避免的存了找后路的心思。

用现在的话来说就是找备胎，毕竟原着里变成人肉包子的结局实在是过于的吓人，所以利用他们对自己的好感，将其逼成喜欢。

苏醒歌点点头，“也有。”

坐在他身边的时候，苏醒歌才有点明白，为什么司魂要让路渊独自一人前来了。

依照路渊那认死理的性子，估计肯定要和洛玄天打个难舍难分，然后重伤也不肯放弃离开。

然后洛玄天就会因为看见路渊一个普通人为了自己都能够爆发出无限的潜力，并且拒绝诱惑，心有感触。

最后痛改前非，准备投胎转世，重新开始新的生活。

只可惜他没有算到自己的出现，所以原本血腥杀戮的场面变成了两个旧友的座谈会。

前一秒还是反目成仇的敌人，下一秒就坐在一起追忆似水华年，未免也太诡异了一些。

苏醒歌抖了抖身子，将鸡皮疙瘩稍微控制了一下，“你没想过以后吗？就一直呆在这里吗？”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只是，还在期待。”

“期待什么呢？”

洛玄天哑然，是啊，他在期待什么呢？

不是都已经得到这样明确的拒绝了吗？

苏醒歌恍然大悟，“你还放不下你的玄武宗吧!”

洛玄天听见这话呆住，是啊，他还是玄武宗的宗主，不单单是一个为了心爱女子疯魔的痴情汉。

不知怎么的，他突然想起一个背影来。

洛随在自己生病的时候，总是半夜爬起来熬药。

凡是听到有助于自己缓解病情的消息，无论真假，总也要去试试。

甚至连修炼都放松了不少，那时候的他不知道洛随为了自己四处找药，咳嗽着打了他四十大板。

毕竟那时候自己准备称霸大业的时候就想好要把玄武宗的宗主位置传给他，可是他却忙着玩耍无心修炼，自己恨铁不成钢，狠狠惩罚了他。

现在想想，洛玄天只觉得自己这个师尊过分失职了。

“那洛随还好吗？玄武宗怎么样?”

听了这话，苏醒歌一下子气势卸了下来，头也耷拉着，不复以往的活力。

“你那徒弟自然是好得很，因为你的事情闹着要杀我的宝贝徒弟闻祭夜呢。还纠集了一大帮修仙门派的人堵在魔域。”

洛玄天顿住，他本以为自己走后洛随应当欢天喜地的去迎接宗主的位置。

可当听见苏醒歌说洛随为了自己迟迟没有继位，仍旧以大弟子的身份管理着玄武宗，就好像还在等待自己回去一样时，

内心生出一种欣慰感和自责愧疚来。

洛随是他在外面游历的时候捡回来的孤儿，那时候瀛洲饿殍遍野，生灵涂炭，自己奉命前往调查。

准备离开的时候恰好遇到了奄奄一息，即将饿死的洛随，心有不忍将其带回去。

受了当时玄武宗老宗主好一顿斥责，可是当看见洛随那哭的通红的眼睛，还是要趴在床上，伸出双手摸摸他的小脑袋安慰。

洛随才十岁，可是身材矮小，因为营养不良，完全是一个五岁小孩的模样。

“对不起，我……我不知道会给你带来麻烦的，我这就走。”小洛随哭着就想走，可是两个眼睛又舍不得离开他。

脚步往外迈，而头却是仍旧保持着对着洛玄天的方向，引得他哭笑不得。

洛玄天便将其一把抓回来，“好了，为了你惩罚也受了，你要是再走，我不就白白被打一顿了?”

小洛随哭着鼻子，“那，你的意思是，我可以跟着你了?”

“嗯。”洛玄天点点头，从此以后小洛随便每天跟在自己身边同吃同住，一直到长成十五岁少年。

偶然一天早上起来，他看见红着脸的洛随站在殿门外，要求独立居住的时候，勐的生出一股失落来。

好像自己养大的崽崽一下子要脱离自己单飞一般，可是洛玄天还是允许了。

只是那段时间都避着洛随，也不知是在生他的气还是在生自己的气。

直到弟子们的比武大会上，一般来说前三甲的弟子拥有选择师尊的权利。

洛随疯了一般将同宗门的弟子打了大半，最后瘸着腿上了第一名的领奖台时，看着自己一步步走来，灿烂微笑的模样。

那是二人分开后第一次见面，他是给弟子颁奖的宗主，而洛随则是比武大会的第一名。

洛玄天看着他，给他玄武宗的通行令牌奖励时小声地说了一句，“你瘦了。”

洛随眨着眼睛，像是要哭一般，扑通一声跪下，“弟子洛随请求拜入宗主洛玄天门下。”

他一只手掌伸展着，另一只手则是握拳，两者紧紧贴在一起，跪在地上的声音那么响，几乎是在整个大殿上回荡。

那时候洛玄天年纪轻，不少玄武宗内部的长老们都对他颇有微词，而从未有过收徒经验的他在其它弟子们眼中都是不值一提的存在。

可是洛随身为比武大会的第一名，本来可以选择资历更老，更有经验的长老，却坚决的要拜入自己这样一个，位置还没坐稳，随时有可能被拉下马的宗主门下。

洛玄天生出一股感动来，扶稳他，然后又将他一把拉起来，牵着他的手站在所有人的面前。

“我，洛玄天，收洛随为徒，二人从此相扶相持，师徒互相倚靠，互相成长。”

“我，洛随，拜洛玄天为师，从此以后为唯师尊马首是瞻，生死相随。”

没人知道洛随那时候心脏跳的有多快，当被洛玄天牵住，站在众人面前的一刹那。

他多想把那个瞬间定格成永恒。

包括洛玄天那时掌心的温热也一并封存。

洛玄天也激动万分，心脏都快要跳出嗓子眼来。

后来的换宗主大会，反击外来进攻……一桩桩一件件，都是洛随与他并肩作战，二人不仅是师徒，更是战友。

唯一一次吵架，好像还是因为要不要多收弟子的事情。

那时候洛玄天只当洛随是担心自己收了新的徒弟便会影响他的位置。

还特意许诺会将掌门之位传给他，可是洛随却大喊着“师尊你以为我是因为贪图宗主之位才跟着你的吗？”

最终二人还是因为卷入菩提老祖和烈焰之间的纠葛纷争这才破冰，最终谁也没有再提。

洛玄天从漫长的回忆里苏醒过来，再次响起洛随，却是记得如此清晰。

少年稚气未脱但带有威严的脸庞，和总是追随着自己那痴痴的目光。

洛玄天担忧，现在洛随因为自己的死去为难闻祭夜，势必也有梦魔的手笔，到时候也许连他也会牵涉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