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宫海涛一样，王云也想找个地方躲起来。她衣锦还乡的风光还没享受几天，就不得不面对厂里与广州两种生活的巨大落差！这些还可以忍受，最要命的是夏天和父母结成的统一战线，一致要求她留在厂里。可能是心里有愧的原因，令她在夏天面前没有了昔日气势。久旱逢甘霖，刚回来那几天，夏天床上的需求虽然特别旺盛！与程哥那花样百出、销魂欲仙的功夫比较起来就太乏味了！让她在赎罪的心态下，尽义务般的勉强配合着。

夏天觉察到她的种种变化和异样，但是这种难以启齿的烦恼无处倾诉令他十分苦闷！小海这家伙也不知道躲到哪去了，直到年初七晚上宫海涛来家里和父母辞行才见到他。

“干嘛这么急着走？王云她爸还想搭你的车过去的呢，他们公司过了正月十五才上班。”夏天把他拉到自己的房里问道，

“我们公司没什么外地人，明天就上班了，春节前我在外面跑了半个多月，一大堆事都积压在那里，不回去不行，你帮我给你老丈人解释一下。”宫海涛情绪不高的解释原因，

“你一个人开这么远的路能行吗？一定要注意完全！”

“没事，现在路上车不多，慢慢开呗。”

“这几天你躲哪去了？人都看不到。”

“在市里住了两天，又陪我哥他们去宜昌玩了两天。”

“干嘛要跑市里住呀，厂里随便找个位置睡觉还不容易！”

“不想在厂里呆着，别人问起阿薇来叫我怎么说？”

“小海，我知道你心情不好，不想谈阿薇的事。可是我总觉得你们俩如果就这样结束太可惜了！”

“可惜又有什么办法？我还能怎样做？难道还要我追到西藏去？就算我追去了，她会不会又有新的要求了呢？”

“那你真的舍得，真的放得下她吗？她一个人在西藏你就不担心？”

夏天的话像把锋利、冰冷的刀刃，每个字都戳中宫海涛的心窝！他无言以对！看他痛苦的样子，夏天便换个话题打听：“小海，听说你见过王云的老板，还知道他的一些背景是吗？”

“遇到过一次，我那个台湾的搭档以前在香港工作时和他在一个公司待过，了解一些他的背景。”

“小海，我们是兄弟，没什么好隐瞒的，我想听听你对王云和她老板，两人关系的看法。”

宫海涛没想到夏天会这么直截了当的问，他考虑了一会后才讲道：“她们的关系看起来确实蛮好！感觉有点不像老板和员工的关系，我担心那个程总即使没对王云心怀叵测，也是把她当交际花在使用。”

“实不相瞒，我也是这样判断的。”

“那你是么样打算的？过完年后跟她一起去广州看着，还是把她留下来？”

“我肯定去不了，春节前机械局已经找我谈话了，让我当副厂长，过完年就宣布。我是没本事说服她留下来，现在完全靠她爸妈做她的工作，这不又把她叫回去了。”

“一回来就听说你又高升了，恭喜呀！”

“咳，厂里这个鬼样子，就是当了厂长也没什么可喜的！用王云的话说就是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纯粹是矮子里拔将军！”

“话也不能这样说，毕竟还有大部分人留在厂里，为什么上面只提拔你，还不是你这几个月努力的结果！”

“那倒是，通过这几个月在八分厂的锻炼，收获非常大！”

“当副厂长后，你的责任更加大了，有什么想法没有？”

“一直在想这个事，在分厂靠关系接点外协产品回来干，多多少少还能混口饭吃。可是整个厂就不能全指望这了。必须要有自己的产品，才能翻身。”

“对，工厂没有自己的产品就没有主动权。”

“我经常和老爷子分析厂里为啥走到这一步的原因，其实大家挂在嘴边的腐败也好、人浮于事的大锅饭也好，都不是最关键的问题。关键的问题是突然没了任务，就像人失去了造血功能一样！如果厂里还是和前几年那样生产任务饱满，这些问题都能掩盖，也就是说可以在发展中解决问题。所以腐败、大锅饭这些只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起了雪上加霜的催化作用。”

“是的，你分析的很有道理！”

“技术科的张金树因为要照顾刘站长他老婆和儿子，就一直留在厂里没出去。也是目前厂里剩下的唯一一个搞火工品的技术人员了。”

“他一直留在厂里，那么长时间没工资，还要照顾刘站长家！咋坚持下来的呀？”

“是啊，也可能是农村出来的吧，确实比我们厂子弟能吃苦的多！听说两年都没吃过肉了。”

“你提到他是想？”

“那个炸死刘站长的炮弹引信最开始是他搞的，后来被技术科的搞成集体成果，定型后没任务也就没人管了。他一直没放弃对那个型号的改进，现在想把那个机械引信改进成电子智能化的，这要是搞成功了，比现在部队用的要先进一代！厂里不就有任务干了。”

“想法是好，可是搞电子产品厂里没经验，设备也不全，小张恐怕也不内行吧？”

“刘杏花在北京上大学，专业就是电子引信，听小张说这个想法还是刘杏花提出来的，有她牵线，可以利用学校那边的资源，估计技术难度不是很大。”

“那就好！”宫海涛还是担心：“还有一个问题，搞产品科研是需要钱的，经费你怎么解决？”

“这确实是个最头疼的问题！初一市领导来厂里慰问困难企业的贫困职工时，我把这个问题反映了，领导表态要厂里打个报告，争取在技改专项资金里帮我们解决一部分，剩下的就只能从牙缝里省了，我的想法是砸锅卖铁也要搞出来，不然再这样等下去就真没救了！”

“夏天，你的心情我完全能够理解，作为厂子弟我也不希望看到厂里是这个样子。但是凡事要尽力而为，也要量力而行。厂里的问题属于积弊已久，要想彻底解决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如果实在干不下去了，还是希望你到广州来，我们一起发展。”

“小海，我知道你这是在为我和王云的关系考虑，但是你离开厂里时间长了，光看到表面的困难，不了解实际的情况。”

“哦，什么情况？”

“是的，现在确实是厂里有史以来最糟糕、最困难的时候！你应该没忘记我们高中哲学课教过的，所有的事情都是一分为二有正反两个面，你在广州看到的、听到的都是最坏的一面，最坏的反面就是最好的，这正是我现在的感觉。”

“你的意思就像一本书里说过的，现在是最坏也是最好的时代！对吗？”

“对！当年田厂长费了那么大力气搞优化，富裕出来的人无非是换个地方干活，一个也减不掉。可是现在，厂里自动走了这么多人，是不是包袱比以前要小的多？还有以前韩头为了让我们干活搞快一点，还要想办法哄着我们高兴。可是现在呢，为了吃饭，工人都抢着干，动作慢一点的还抢不到！就因为去年我们发了两个月的全工资，春节这几天请我吃饭的，到家里来送礼的一大把，都是想到八分厂来。还有几个是在广东打工的，也想回来，那边钱是多，可是照顾不了家里。”

“这不都是为了生存！行啊，既然你有信心就好好干吧。”宫海涛突然想到：“牛胖子一直没回厂里吗？有没有他的消息？”

“没回来过，前天碰到他妈，说他在重庆的火锅店打工。”

“你把这一千块钱帮我交给张金树，就说是给杏花家的，不然他不会要的。”

“好的！你明天早上走？”

“嗯，你就不来了。”

“行，一路顺风，注意安全！”

“好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