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原本以为贵族的家庭更拘谨……”

向诸葛青的父母请安，在将近中午吃完早膳以后，晴儿在自己房间内喝着茶，小声地说道。

“拘谨？”

“因为教坊里有好几个贵族的女儿，每一个都娇生惯养，喜欢挑剔。”

“大部分贵族都像那样，我家比较特殊……”

诸葛青理所当然地跟着晴儿走进她房间，躺在长椅上，把点心放进嘴里。

“我父亲本来就不是贵族。”

“是吗？”

“他是养子，父亲的亲生父亲是武官。母亲原本是诸葛家的家伎，父亲的养父膝下无子女，所以，就让养子和家伎结婚后继承了诸葛家，所以我家没有贵族的作风。”

“我第一次听说……”

“你以前没听说过吗？”

诸葛青笑着拿起茶杯。

“那你下次可以好好问娘了，她很期待你来家里，你陪她聊聊天，她一定很高兴。”

“嗯……”

刚才去请安时，婆婆就满脸喜色。

晴儿心想：看来母亲之前说得没错，夫人只有诸葛青这个独生子，寄宿在家里的官吏也都是男人，她觉得这个家里阳刚气太重，很希望有一个女儿。

“这个家里好像有很多我不知道的事。”

“也许吧！”

“那我也顺便问一下你的事。”

诸葛青准备吃东西的手停了下来。

“我的事？”

“我相信有很多我不知道的事。”

“真可怕，不知道娘会说什么……”

“你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事吗？”

“即使没有，母亲大人也……”

晴儿大声笑了起来，诸葛青从椅子上站起来。

“那你的事呢？”

“什么？”

“你也有很多我不知道的事，我要去问谁？”

“我的事……”

有什么好问的……但看到诸葛青正经八百的表情，晴儿把话吞了下去

“那你去问我娘，反正离得很近……”

“我想听你说。”

“我？我说自己的事给你听？说什么？”

“所有的事。”

诸葛青嘻皮笑脸地说……不祥的预感。

“……哪、哪有什么？”

“我想问的事可多了。”

“问什么……？”

“我可以问吗？那我先……”

诸葛青故意坐到晴儿旁边的椅子上，探出身体。

“等、等一下！现在就说吗？要说什么？”

“哎呀……”

“还、还是改天再说！下次再说，怎么样？”

“那我就等到晚上吧……”

“你到底要问什么嘛？”

“那我现在到底可不可以问？”

“呃……”

晴儿越是躲，诸葛青越是靠过来，晴儿已经被逼到无处可躲，只好投降。

“那也要看我能不能回答……”

“那我就问喽？”

诸葛青把头凑过去，笑了起来……但不是刚才调皮的笑，而是昨晚熄灯前所露出的微笑。

“晴儿。”

“干……干嘛？”

“你是什么时候爱上我的？”

“……”

晴儿用一只手遮住了脸。

不祥的预感往往特别准。

“你问这个干么……”

“我只是想知道在我之前还是之后？”

“……那你是什么时候爱上我的？”

“啊……我的事改天再聊。”

“你太没有诚意了。”

“那我们同时说。”

“才不要！到时候你绝对不会说的。”

“……你真聪明！”

“你的诡计哪骗得了我……”

因为我从小看到大……晴儿差点这么说，急忙喝茶掩饰。

我总是希望诸葛青在我身边。

也许在我意识到这件事之前，就已经在内心深处这么祈愿了。

从今以后，也将一直为此祈祷。

即使无法坦诚以对，只要能够整天斗嘴，也会觉得是一种幸福……

因为，这代表我们在一起。

……

进屋之前，李月真再度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呼吸了一下，静静地推开门。

屋内的几个人回过头，一看到他，纷纷露出了笑容。

“喔……辛苦了。”

“李月真，你回来了。”

其中一名同僚……名叫李渊亮的御史立刻跑到他身旁，突然拍了拍他的肩膀，向他低头道歉。

“对不起。”

“……怎么了？”

李月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刚回来，同僚就向自己道歉。

“你在外勤的时候，子奉叔的房子不租了，所以我把你的行李搬走了。”

“喔，原来是这事……”

李月真把肩上的麻袋拿了下来，露出令人难以察觉的淡淡苦笑。

长期在国内各地奔走的监察御史当然无法每天回家，有家室的人可以由妻子看家，但单身者长期出差，会担心家里遭贼，所以，几乎都是向值得信赖的人家租一个房间。

李月真也向曾经是监察御史的老人子奉租了一个房间。

“反而是我不好意思，给你添了麻烦，但子奉叔怎么了？”

“他女婿病死了，所以，他女儿带着孩子回来了。”

“喔，难怪。”

这么一来，子奉家里就没有空房间可以出租了。

“……你的行李目前在王婆那里。”

“……”

李月真终于了解李渊亮刚才向他道歉的原因了。

王婆这位上了年纪的老妇人之前也是官吏的妻子，目前一个人住，经常有人向她租屋，但她并不是一个好房东。

王婆的为人并不坏，但性格大而化之，即使御史出差时，请她帮忙打扫一下房间，她也嫌麻烦，甚至不愿意帮忙打开窗户通通风，让人觉得何必特地向有人住的房子分租房间，所以，除非别无选择，否则，御史监的人都不愿意向王婆租房子。

李月真之前也曾经向王婆租过房子，当他出差两个月回到京城时，发现房间简直变成了仓库，所以马上就搬走了

“那也没办法……是不是找不到其他房子？”

“如果有空房，早就帮你租下了……”

王婆不仅不愿意帮房客打扫房间，当房客请她帮忙张罗餐点时，她端出来的食物也让人难以下咽，所以，李渊亮满脸歉意地摇着头。

听到他们的对话，一名年长的御史抬起了头。

“李月真，你要不要去住新建好的官舍？”

“……你是说后宫改建的官舍吗？”

“对啊、对啊！”

苑国第三代皇帝深爱着皇后，四年前，他登基后不久，就废除了后宫。

随着京城的人口增加，为了解决年轻官吏居住困难的问题，将后宫改建成官舍。

“我听说新官舍的房间都满了。”

“但夫妻用房还剩几间。”

“……”

李月真沉默不语，年长的御史和李渊亮互看了一眼，笑了起来。

“李月真，你不是已经有了对象吗？”

“对啊、对啊！李月真。你赶快搬离王婆家，向官舍提出入住申请，马上向她求婚吧！”

……顺序根本颠倒了……

李月真脸上的表情镇定自若，但忍不住移开了目光。

“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

“喔，还装糊涂喔！”

“你不用装了，大家早就知道了！你和皇后娘娘的侍女交往几年了……？”

看到李月真的眼神，李渊亮没有继续说下去。

“我们并没有交往……”

“什么？”

“至少不是你以为的那种关系。”

“……不会吧？”

“你以为我有那个时间吗？”

“……”

李渊亮看着出差多日，风尘仆仆，衣服上沾满了灰沙的李月真……李月真的确经常外勤，一年中，有一大半的时间都不在京城。

“既然这样……更应该向她求婚，给她一个交代，不然人家太可怜了。”

“……我不是说了吗？我们不是这种关系。”

“但她不是喜欢你吗？谁都一眼就看出来了。”

李月真不发一语地走过李渊亮身旁。

“喂，李月真……”

“我去向大夫报告工作。”

“等一下。”

李月真不想谈这个话题，渊亮一把抓住他的衣襟，把他拉了回来。

“如果你再这样，小心那个女孩被人抢走。”

“……”

“你以为我在开玩笑吗？你要不要我告诉你，你这次去丑州时，她拒绝了几个人的求婚？”

虽然李月真面无表情，但李渊亮发现李月真的太阳穴微微抽动。

“你也不讨厌她吧？……别怪我没提醒你，如果你下次出外勤之前没有给她一个交代，后果你自行负责。”

李月真误以为渊亮不是在提醒他，而是向他下达最后通牒，忍不住狠狠瞪着对方，随即想到李渊亮一年前才刚成婚，静静地松开了抓住对方衣领的手。

李渊亮只是爱管闲事。

“我知道了……”

李月真只说了这句话，转身去找御史大夫。

李月真心里很清楚，自己并不讨厌春香，甚至根本没有把讨厌这个字眼和春香联想在一起。

而且，他也知道春香不讨厌自己。

甚至可以明确感受到春香对自己的好感，所以，同僚说，春香喜欢自己并不是空穴来风……

当然，他很希望这不是自作多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