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 舞代风华 066 目的 作者：唐孚戮】
“不是这样的……”
“我并不是追根究底，但你如果不回家，你夫君不是会担心吗？还是说，你有家难归？”
“我想回家。”
不等云裳说完，水心源就抢着回答，云裳微微瞪大了眼睛。
刚才回答时，猛然抬起头的水心源再度低下了头。
“我夫君、一定很担心……”
“他知道有人在这里追你吗？”
“我来的时候有人陪我，所以，当我失踪时他们应该会发现。”
云裳为难地抓着头。
这也难怪，因为她莫名其妙地隐匿了一个来路不明的女人。
“我……”
水心源下定决心，吸了一口气。
云裳和自己素昧平生，看到自己倒在路边，又听说有人在追自己，就把自己藏在这里，应该可以相信她是好人。
“我嫁给我夫君一年了……”
“嗯？”
“但是，周围很少有人赞成这桩婚事……因为……还有很多人想嫁给我夫君……”
“喔，所以大家都嫉妒你嫁得好？”
“对，他们至今仍然觉得我碍手碍脚……”
云裳皱起眉头，嘟着嘴。
“该不会因为觉得你碍手碍脚，就要把你抓起来，然后下毒手吧？”
“……”
“该不会……被我说中了？”
“追我的人……手上拿着刀子……”
云裳挑起眉头，闭着嘴巴，好一阵子都说不出话。
“那……那个人到底是谁？”
云裳忍不住叫了起来，慌忙用一只手捂住自己的嘴。
两个人都不说话时，可以隐约听到乐声。
是琴声吗？
“……你在开玩笑吧？”
“我也希望是……”
“谁干的？”
“……应该是那些想把女儿嫁给我夫君的贵族之一，但因为有太多可疑的人……”
如果是刚才在场的所有贵族夫人共同决定这么做，至少也有八个人。
云裳惊叫起来。
“哇……那些大人物的想法真可怕。”
“我也这么觉得……”
虽然论身分，自己也算是大人物。
“……你夫君那么受欢迎吗？”
“嗯……是啊！”
用陆扶苏的话来说，那些人并不是想要当陆扶苏的妻子，而是想要成为苑国皇帝的妃子。
“你是大太太吧？”
“对。”
“那些坏人也想要当大太太吗？”
“原本……想要当大太太，但现在好像觉得二太太、三太太……也可以。”
一旦自己消失，那些沆瀣一气的贵族千金，就不只是想当皇妃而已了，而是想当皇后了。
“所以，你夫君还没娶二太太吗？”
“对。”
云裳弯着身体，抬眼看着水心源，嫣然一笑。
“真好……他真疼你。”
“……”
胸口隐隐作痛。
陆扶苏很疼自己……对，自己非常清楚这一点。
正因为这样，所以自己不能死。
“你一定可以回家的。”
云裳拍了拍水心源的肩膀。
“不必担心，你夫君一定会来接你。”
“……”
“只有我知道你在这里，我也没有告诉店里的其他人，你放心吧！很少有人来这个库房，如果我不在的时候有人进来，你就说是我朋友。”
“会不会给你添麻烦？”
“虽然我们店很小，但还有地方可以窝藏像你这么娇小的太太。”
云裳笑着站了起来，随即皱起眉头。
“……但是，即使有人来找你，我应该也分不清那个人是你的夫君，还是在追你的人。”
“追我的人可能不止一个，我夫君也……因为他的处境，不知道会不会亲自来……我猜想应该已经请监察御史来找我了……”
陆扶苏应该不会像西申关时那样，亲自带着兵马和御史闯入春华街吧？
“那如果御史上门……但是，也可能有人假冒……”
云裳叹了一口气，撇着嘴说：“虽然我知道你很想马上回家，但没办法，只能继续等在这里。不管谁来找你，我都说没有你这个人，这样你才能平平安安地回家吧？”
“对……”
“我还有活呢，你可以继续等在这里吗？虽然这里很黑……”
“我不怕黑。”
“抱歉啦，等到客人离开后，我带你去二楼。啊，你要不要先吃点东西？或者喝点水吧？”
“谢谢，还是不了……”
水心源摇了摇头，她并不想吃东西。
“多少要吃一点，要不要喝酒？”
“我不会喝酒。”
“原来是这样，不知道有没有水果，我去看一下……”
云裳似乎很会照顾别人，水心源想到水果酸酸甜甜的味道，觉得应该可以吃得下。
“那……请给我一点水果吧？”
“好，你等一下。”
云裳露出笑容，走出了库房。
门关上后，水心源重重地吐了一口气。
为什么……会这样？
……
监察御史和中书省的官吏神色匆忙地出入诸葛家，门下韩侍中等八名贵族浑身冒着冷汗，站在身为中书令，也是诸葛家老爷的诸葛慈云和他的儿子，今天刚成为中书侍郎的诸葛青面前。
“我们真的不知道，没想到她们这些女流之辈居然会想出这种主意……”
八个人都声称虽然知道自己的太太邀约皇后，但不知道地点是在春华街的酒楼，更不知道她们心怀不轨地邀请皇后娘娘一起参加，如果知道，一定会阻止她们。
诸葛慈云用冷漠的眼神看着这些人。
“所以，你们的夫人也打算要蒙骗你们，说没有去过春华街，也没有见到皇后娘娘吗？”
春香向李月真求救后，李月真立刻派了监察御史，扣押了正在菊花坊的某家酒楼会餐的八名贵族夫人，目前正在旭日殿的御史监内接受侦讯。
但是，八名夫人也都一口咬定，说原本打算去春华街的酒楼，但后来觉得还是改去菊花坊比较好，所以临时更改了地点。
她们派人去通知了春莺宫，自己也一开始就去了菊花坊的酒楼，但左等右等，都没有见到皇后娘娘。
“春莺宫的确接到了更改地点的消息，但却是在皇后娘娘出发很久了之后，才收到的。”
站在诸葛慈云斜后方的诸葛青耸了耸肩，诸葛慈云也故意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总之，你们和你们的夫人都要交由御史监……”
“我们也？”
“当然。”
“但是，刚才已经说了，我们什么都不知道……”
“话虽如此，但是你们几位的夫人引发了这件事。”
几名贵族一脸惊恐地互看了一眼，向诸葛慈云提出：“请大人让我们见皇上一面。我们想直接和皇上说话。”
“但皇上不想见你们。”
“皇上很生气，说在皇后娘娘平安回宫之前，不想看到各位的脸。”
诸葛青明快地为诸葛慈云作了补充，几名贵族原本充满希望的表情变成了绝望。
诸葛慈云故意用同情的语气调侃道：“如果你们想解释什么，可以告诉御史大夫。”
“……”
八名贵族说不出话，跟着监察御史离开了。
“他们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吗？”
那些贵族离开后，诸葛青回头看着父亲。
“即使他们不知道今天的事，他们还没有让妙龄的女儿嫁出去，最终还是希望自己的女儿有机会成为皇后或皇妃吧？”
“所以，不管知不知道，都是同罪吗？”
“话虽如此，那些贵族平时被皇上盯得紧紧的，不敢轻举妄动，他们的太太只认识安静听他们冷嘲热讽的皇后娘娘，我总觉得她们更有可能在背后搞鬼……但这些女人毕竟不够聪明，结果搞砸了。”
说着，诸葛慈云坐在长椅上，喝了一口刚才侍女送来的热茶。
诸葛青站在原地，仰望着天花板。
“……父亲大人，虽然这只是很快就露出马脚的草率计划，但想要对一国之后下手，对他们来说，要冒的风险是不是太大了？”
“的确，不管他们试图绑架还是杀人，毕竟有西申关叛乱的先例，应该不至于做出这么鲁莽的事。”
在西申关叛乱中，主谋的贵族丧失了地位和财产。
这些贵族除非做好甘愿受相同惩罚的心理准备，否则不可能轻易对水心源下手。
“这么一来，园丁的事就解释不通。”
“我也觉得。”
如果目的在于刺杀水心源，根本不必特地找子维去凑热闹。
诸葛慈云扬起下巴。
“他说是皇后的青梅竹马，曾经向皇后求亲吗？”
“他自己四处宣扬的，不知道是爱吹嘘，还是向天借了胆……”
“难道是对曾经求亲的女人旧情难忘？”
“不清楚。听晴儿说，皇后从来没有提过有人向她求过亲的事，一开始根本认不出他是谁，至少原本并没有那么熟。”
“对园丁来说，听到从小一起长大的同乡当上了皇后，当然会觉得不是滋味。”
诸葛青仍然抬着头，缓缓抱着双臂。
“难道是觉得惋惜，事到如今，还想占为己有吗？”
“也许越是知道得不到，就越发迷恋。”
“这……的确，得不到永远是最好的……”
如果这时候有人添油加醋，告诉这个自作多情的男人，他心爱的女人身陷不幸，会让他更加无法自拔。
听到从小一起长大的同乡说这种话，如果皇后没有及时把他踹倒，恐怕会面临另一种危险。
“……”
“……”
诸葛青和诸葛慈云不约而同地互看着。
“该不会……就是为了这个目的？”
“并非不可能。园丁向皇后表明心迹，而且地点是在春华街的酒楼。虽然皇后当然会断然拒绝，但爱吹嘘的园丁会以为皇后只是顾及皇上的情面而拒绝他，到时候，就会在宫城内四处散播他们在春华街密会的事……”
“哎呀呀……”
诸葛慈云一脸严肃地淡然分析道，诸葛青则按着额头。
“他们这么大费周章，就是为了捏造皇后和园丁在春华街偷情吗？”
“这要去问那几个头脑不灵光的夫人，但果真如此的话，还真的是大费周章。”
水心源和园丁在春华街见面这一点是事实，如果散播谣言，这些风言风语的确可能对水心源不利。
“即使园丁四处放话，也不会有人相信他……”
“只要稍微了解皇后的人，就不可能相信他，当然也包括皇上。”
但是，这可以成为那些贵族冷嘲热讽的新话题。
诸葛青想起水心源温和的笑容，忍不住同情她。
“我去向皇上报告……”
“不必连我们的推论都详细报告，一旦确定事实如此，我会交代御史写成文书……况且，如果只是为了捏造皇后偷情的假消息，皇后不可能失踪，也不可能有不明身分的男人追她。”
“啊？”
没错，园丁被踹倒之后的事才更严重。
“皇后娘娘跑得很快，不知道她逃去哪里了……”
虽然不知道水心源是否顺利逃脱了，但至少希望她可以顺利逃出魔爪，躲在某个地方。
或许普通的千金小姐无法做到，但水心源很有希望。
可是，现在已经三更半夜了。
“……不知道皇后会不会迷路。”
“不无可能。”
皇后娘娘看起来精明能干，但有时候在某些地方很迷糊。
这时，走廊上传来好几个脚步声。
敲门后，中书省的两名官吏走了进来。
“打扰了，我们来报告情况。”
“好。”
“关于有人对园丁信口雌黄这件事，目前已经找人画了传话者的肖像，应该并不是这八个贵族的家兵。”
“……什么？”
“已经让园丁看过各家家兵所穿的盔甲，他说都不是……”
“会不会是那八个人中有谁在说谎？”
诸葛青问，两名官吏摇着头。
“目前已经确认园丁和那个蒙面男人说话时，那八个人都在办公。另外，还有另一件匪夷所思的事……”
“什么事？”
“根据陪同皇后娘娘一同前往邀约地点的侍女证实……”
“春香吗？”
“对，她说红鸢楼的包厢内，还有一个空位。皇后娘娘问那是谁的座位，有人回答说，是礼部马侍郎夫人的座位，但因为身体不适，所以临时取消……”
诸葛青回头，发现诸葛慈云的表情也有点凝重。
“……说到马侍郎，他的儿子之前不是也参与陆无羡殿下的叛变吗？”
“只是跟着敲边鼓，并没有实际参与，所以没有受到严厉的处分……”
“但因为刚好在快升迁为礼部尚书的时间点谋反，所以，马侍郎就无法再升官，他的父亲原本是尚书令，也辞官了。”
“……”
报复……这个字眼浮现在诸葛青的脑海。
不，还是说，马侍郎也有一个想要进入后宫的女儿？
“为了以防万一，也同时调查一下马侍郎家的情况。”
“御史已前往马侍郎家，目前已掌握的情况报告完毕……”
“打扰了。”
这时，又传来急促的敲门声，一名监察御史冲了进来。
“刚才接获消息，除了我们以外，还有人在寻找皇后娘娘的下落。”
诸葛慈云站了起来。
“怎么回事？”
“我们分头前往各家酒楼寻找，问是否看到衣着漂亮的年轻女人，其中有好几个店家的人说，刚才也有男人来打听过。”
“……是园丁刚才说的，那个在追皇后娘娘的男人吗？”
“目前还无法证实，但很有可能。”
诸葛青咂着嘴，诸葛慈云也眉头深锁。
无论那个人是谁，如果被他抢先找到皇后就太不妙了。
“……我去向皇上禀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