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妈子往出走的时候，还碰到了回来的春分，这丫头知道了事情缘由，回到楼里，秋分和小寒正在给林照梳妆，看样子是要出门去。

“今日是黄门学院春试的日子，夫人要去送四公子呢。”小寒解释道。

“夫人，这采买的活交给康妈子做什么。”春分给林照挑选着首饰，拿起那珍珠耳饰在耳垂边比划两下，“这康妈子从前当差的时候，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她和那个陈妈子不过是一丘之貉，夫人这是用肉骨头拴狗，万一这个康妈子还是从前的老样子，夫人不是自讨苦吃吗。”

林照没回答春分的问题，有些事情心里知道就好。

管家一事，分明是薛夫人这么多年，终于找到机会和连姨娘做法，后者虽然是姨娘，却是太后亲口赏给薛怀石的良妾，这一层关系在，是轻易动不得。

水至清则无鱼，这些搜刮油水的事情自古以来就有，又不是薛府上才出这头一遭，恰如口中之溃疡，是永远都清不了的。

康妈子是薛夫人早年从娘家带来的人，说白了就是薛夫人的人，林照让她继续掌管采买，就是给了婆母面子，让人知道自己首战告捷，此后更会一心一意的维护着自己，因为自己最先做的，就是用康妈子一事维护了她。

康妈子真的听话，做了清官儿是最好，若不能，那便是婆母的问题。

不过向来失而复得最珍惜，但愿康妈子不要不识抬举。

用过朝食后，林照赶去了寒鸦舍，春试要下午才开始，这时候去也可准备准备，薛定早就收拾好了，见到林照，还有旁边站着的薛永，有些古怪的说道：“你们两个怎么来了？”

“送你去黄门学院。”薛永举手道。

听到这话，薛定嗤之以鼻：“这么大个人了，又不是小孩子，去考个试还要你送吗？再者说了，这只是学院内试，又不是科考，小题大做。”

林照懒得理他。

或许是昨日教训后长了记性，升哥儿老早就把马车套好了，见到林照也是毕恭毕敬的，上了马车赶去黄门学院所在的上乐坊，那院子门口早就聚满了人，考生都在少数，多半都是来送考的。

学院内试是小，但放在黄门学院里就不同了，若是得了好成绩，也有被人看中直接铨选入仕的先例，所以大家都异常重视。

薛定站在外围，看着人群里的家家热络，爹娘叮嘱着儿女，姐妹关切着兄长或弟弟，心里有些不是滋味，瞥眼平心静气的林照，百般复杂，不由得往她的身边近了近，三庆在旁看着，无奈的笑了笑。

薛永一个小孩子不能独自出门，好在有林照来送，老爷上朝去了，薛夫人也不大关心这考试，庶出的兄弟姐妹关系也不近密，否则自家公子就真成了这处无人相送的孤家寡人了。

“我都到这里了，嫂子就回去吧。”

也只有在外面，薛定才会口口声声的称林照为嫂子，谁知林照目不斜视，盯着一个地方，说道：“不急。”

薛定疑惑着，却见林业走了过来，他今日意气风发，不知道的还以为不是来考试，而是看榜得中的。

林长宜也在，她自然也是来相送林业的，倒不是她和三弟关系有多好，而是这样的场面，不用来出风头实在是可惜。

林长宜今日珠光宝翠，在场的考生又是一水的青少年，果不其然，不少目光都聚集在了她的身上，薛定也是第一次见到林长宜，面上波澜不惊，心里也在诧异此人的美貌，虽说和宫里的那位魏贤妃是有别与云泥，但放在庆京城其余的女卷中，的确是拔尖儿。

“这位是亲家四弟吧。”林长宜澹笑，瞥眼薛永，“这孩子……”

“薛永，薛家老五。”

薛永拉着林照的裙摆，嘴里不知道吃着什么。

薛定颔首，扯着薛永的领子往后，不叫她当街拉扯林照的衣裳。

“今日学院春试，但愿你们两个都能取得好成绩，也算是不负多年苦读之心。”林长宜平和道，“到时榜上得中，别忘了摆宴庆贺。”

林业转头，没说话。

薛定则道：“多谢。”

“你们两个，进了考场不要紧张，渴了就喝水，饿了便吃干粮，夜间注意休息，我还备了驱虫的水，别弄洒了。”林照说。

别人都是说些吉祥话，林照却这样实在，薛定失笑，听到院门口摇铃，赶紧和林业一齐进去，待那院门关上，围着的人也将将散了。

“大姐回了一趟河泗，看着人清减了不少。”

林照说。

林长宜面上含笑，语气难掩得意：“虽说路途劳累，但也值得，也拜见了族中的诸位耆老，他们还问起你呢，我只说你嫁了个好人家，如今做了一族的少宗妇，是享福的人呢。”

是啊，林照看着她，现下林长宜可是和自己一样，都成了林家的嫡出女儿了，听说近来给她下帖的府邸也多了，可见在这庆京城，出身是有多重要。

“大姐说笑了，不过是谨小慎微的度日，才能在府上有一席之地罢了。”

“嫁与他人妇，这份苦也是避免不了的。”

林长宜道：“说起来，你我姐们也好久没相聚了，今日正好碰到，不如去百乐坊喝杯你最喜欢的荤茶，如何？”

薛永爱出门，闻言立刻看向林照，眼睛里亮晶晶的，但不敢乱说话。

林照垂眸，瞧见林长宜绣鞋轻转，似乎只是嘴上说说，轻轻一笑，抬头说道：“好啊，大姐难得请我，我还要吃些时兴的点心呢。”

薛永高兴的拍手，再次没顾忌的拽住林照的裙摆。

林长宜笑容微敛，点了点头。

“好。”

上了马车，在百乐坊一处的酒楼停下，两旁的灯笼上写着‘盛楼’，这是庆京城极其出名的酒楼，但最出名的不是吃食，而是雅致寻欢的氛围。

门口的小厮瞧见薛家的马车，立刻迎了上去，原以为是薛定或是薛子晋，没想到下来两个女子，还一个比一个漂亮，就是带着个孩子胖墩墩的，像是个胖灯笼成精，正直勾勾的盯着自己。

不过在这里干活，接触的都是达官显贵，各路高等人户，这小厮活脱脱是个人精，连忙陪笑道：“二位姑娘，咱们楼上还有雅间儿，靠着窗户，可巧能瞧见对面露月台的抢秀比拼，您看……如何？”

“好！”

薛永抢先道。

林长宜笑道：“那就在二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