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暖老安贫

肖雨回到家里的时候都已经凌晨五点了，绿源那帮太子爷昨晚一直闹腾到了四点才肯走，弄得满地狼籍，幸得肖雨明日休息，否则这样下去她非得累垮不可。

她洗漱完毕之后还特地给婆婆煮了粥，自己则坐在缝纫机前缝制婆婆的新裳。

待到粥熟之后，婆婆正好起身，肖雨把新衣服送到婆婆面前，笑道：“婆婆，快来试试我给你做的新衣裳。”

婆婆眉开眼笑，连脸上的老人斑跟皱纹看起来都格外亲切，肖雨想到张爱玲写的‘暖老安贫’之感，大抵就是现下这种感觉。

她享受跟婆婆相处的每一寸时光，肖雨知道自己是被婆婆收养的，小孩子的记忆其实很惊人的，肖雨竟然还能记着舅舅肖行风的模样，她也记得那19年前，她被舅舅放在电话亭里，一直等到天黑，等到雨停，舅舅都不曾出现。

她起初并不是遇上婆婆的，而是被一个长得高高大大的男人带走，他冲着小肖雨笑，小肖雨看他的笑容想起了早上临出门的时候舅妈脸上诡异的笑容，她觉得可怕。

但他强行将她抱走，他一个劲的问她话，她都答不出来，那人原以为是个哑巴，笑道：“那正好，省得我还得用药毒哑她。”

她被带到一个地下室里，里面住着很多跟她年龄相访的人，地下室潮湿闷热，肖雨去了第一个晚上便发烧了，起初他们并不管她，直到第三天之后，才想起给她买些药吃，那时肖雨已经发展到了肺炎，管事的肥硕女人提议送她去医院，男人不肯，两人起了争执，盛怒之下，肖雨被那个男人朝腹部用力的踹了一脚，当场昏厥。

男人以为她死了，连夜将她丢到乱葬岗，当晚下了一场大雨，肖雨缓缓的醒过来，身边都是死尸，上面长着咀在那里蠕动，肖雨把前几天吃的红糖糕饼全部吐了出来，她不知为什么，想起了舅舅给买的新书包，上面画着小公仔，她记得看电视好像叫什么小糊涂神，肖雨好像是在一瞬间喉口大开似的，她哇哇大哭出声，拼命的叫着舅舅。

最后她还是昏睡过去，第二天清早，婆婆过来采药的时候发现她，肖雨忘不了婆婆那张慈悲的脸，好像观世音菩萨，是来解救她的。

她在医院里住了一星期，花了婆婆很多钱，那时候的婆婆的老公刚刚去世，留下一些产业给婆婆，婆婆过得不算艰难。

肖雨住院期间，婆婆给她登记的名字叫蔡婷婷，蔡婷婷是婆婆早夭女儿的名字。

一直到后来肖雨病愈，婆婆有一次叫她婷婷，她呆呆出声：“肖雨。”

婆婆听后大喜，因为住院期间她从来不讲话，连医生也认为她是哑巴抑或者自闭症儿童，肖雨的突然出声让婆婆大喜过望。

她自那场大病之后，开始变得清瘦，吃得也不多，不再像先前在舅舅家一般，吃得多，像个小胖墩。

“婆婆穿得真好看。”肖雨笑嘻嘻，也就在这个时候，她才像个小女孩一样，年龄特有的娇嗔的稚气全都不加掩饰。

肖雨给婆婆盛了粥摊凉，外面闹喳喳，鞭炮声连绵不断，肖雨问：“婆婆，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婆婆望向窗外，道：“隔壁家的秀英出嫁了。”

“噢，好事啊，那隔壁房间不就空出来了？”肖雨心想，计议着要不要把那房子租下来，再转租出去的话可以从中挣点差价。

“是啊，不过听房东说已经租出去了，估计明后天就有人住进去了。”她回头看看肖雨，慈祥的笑道：“婆婆的好小雨，几时才能让婆婆喝孙婿茶。”

肖雨面一热，贴着婆婆的脸，娇声道：“婆婆，小雨没人要啊，要跟婆婆一起生活到老，婆婆可不许嫌弃。”

婆婆可不乐意，她问道：“前几天朱医师总是过来这里找你，我看他很关心你的样子，你看……”

肖雨一听婆婆提起朱厚正，头皮发重，把粥推到婆婆面前，无奈的说道：“婆婆，快喝粥吧。”

婆婆拍拍小雨的手，语重心长：“小雨，婆婆年纪大了，身体又不好，没多长时间了，你呢，从小就跟在婆婆身边，婆婆真是把你当亲孙女看待，婆婆希望你找个好婆家，不要再像现在这么辛苦，婆婆对不起你。”

婆婆表情悲伤愧疚，肖雨心里不好受，她挺怕听到婆婆这样讲的，说到底，肖雨总觉得现在的日子已经够好了，比起无依无靠，孤单一人，现在足够让她满足了。

一如阿香姨跟婆婆所说的，朱厚正是个不错的对象，只是……齐大非偶，这个社会是这样的，始终讲究门当户对，她不过是个养女，无父无母的，学历能力什么都没有，并不像朱厚正，自小众星拱月，永远是别人眼中的天之骄子。

追求肖雨的人不乏一些浪荡公子，肖雨也不是从来没有心动过，心动只是转逝而过，现实的差距总会适时地将她抽离，让她理智清醒下来。

她记得亦舒说过，亦舒说，当我四十岁的时候，身体健康，略有积蓄，已婚，丈夫体贴，孩子听话，有一份真正喜欢的工作，这就是成功，不必成名，也不必发财。

豪门之梦可望不可及，得闲时稍微念想就算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