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鹏程看见自己这个儿子脑仁儿就疼，小时候还好一点，至少还可以管教，可随着年龄渐长，他发现梁锦舟的性子变得越来越烂泥扶不上墙，简直顽劣不堪。

“逆子！你是如何跟你母亲说话的？你的规矩呢？”

“你给我闭嘴，事情还没弄明白呢，就提什么上门谢罪，他们文家是多大的脸面，敢让我梁揾的孙子去任那一家子酸儒折辱！”

梁老爷了见儿子如此维护儿媳，心里也不知是什么滋味，只是他到底是当公公的，他能骂儿子，却不能骂儿媳妇。

“爹，媳妇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文家那孩子实在太可怜了，听说被活生生打断了四肢，直到现在也没醒过来，不管如何，锦舟既然做了，那就应该我们梁家承担责任，总不能让孩子做个逃避的懦夫吧？”

“是啊，我就是个懦夫，是个怂货，后娘你既然这么有骨气，那就由你去嘛，无论是磕头，还是请大夫看病，我想这些你都不在乎的，对吧？”

梁锦舟软骨头似的坐下，完全没有作为事件中心人物的自觉，还拿起手边的茶喝了一口，对侍候的小丫鬟道：“这茶泡太久了，赶紧给我再换一杯。”

梁老爷子看着自己这个不成器的孙子，一口气憋在了胸口，上不来，下不去的，一边在心里暗骂梁鹏程这个当爹的连儿子都教育不好，另一边也在担心他们梁家恐怕要后继无人喽……也不知道他到底造了什么孽，儿子不像儿子，孙子不像孙子，娶了个儿媳妇也是个不省心的搅家精。

想到这里，梁老爷子狠狠瞪了梁鹏程和杨氏一眼，却也让他一肚子斥责的话说不出来了。

梁鹏程同样很恼火，他这个儿子就是个讨债鬼，似乎从小到大就没让他省心过，大祸小祸不断，他和爱妻杨洛颜不知道给这个混小子擦了这么多年的屁股，就像这次，他把文家的孩子打得昏迷不醒，他的小妻子依然处处为他着想，可这小兔崽子非但不感恩，反而一点不给洛颜面子，简直就是他们夫妻前世的冤家，今世的债主！

“若是文家小子醒不过来，你就等着给他偿命吧！“

梁鹏程这话说得咬牙切齿，不知道的根本想象不到面前的人是他的亲生儿子，还以为是几世的仇人一般。

梁锦舟勾了一个嘲讽的笑容，他觉得自己这个没脑子的爹早晚死在女人手里，姓杨的女人就是个口蜜腹剑的贱人，表面上处处为他着想，实际上却一直在挑拔他们父子间的关系，这些年他也看算透了，若不是有他爷爷维护自己，怕是他有没有命在都不一定。

哼，也就是他现在是个废物点心，不然就以杨氏这个女人的性格，就算她自己生不出来儿子，断也不会留下他这个争家产的碍眼。

“嗤，让我陪葬，他文子寒也配！再说，又不是我把他打成这样的，他们不去找杜威打的！”

“混账！直到现在你还不知悔改，你以为文家人会相信你的话？”

杜威是文子寒的表弟，两家关系素来亲密，杜威根本没理由把文子寒打得这么惨。而梁锦舟就不一样了，他就是蘇城的小霸王，终日惹事生非，打架斗殴，若非他们梁家还有点家底，这小子早就被抓进牢里大刑伺候了。

这时小丫鬟已经给梁锦舟换了一杯新茶，梁锦舟喝了一口，嘴里却不忘分辩道：“我跟文子寒打架，杜威想偷袭我，结果不小心打中了文子寒，打完人，杜威那小子就跑了，若不是我把文子寒送去医馆，他现在说不定就挂了，我是文子寒的救命恩人，他们不谢我，反而对着我喊打喊杀，哪有这样的道理！”

“锦舟，你便是想逃避责罚，但也不该如此信口开河，若是你在外面说出此话，不只得罪了文家，便是杜家也不会饶过我的！”

梁鹏程一听自家要同时得罪蘇城文、杜两大家族就不自觉的开始头痛，于是不待梁锦舟继续狡辩，就怒声斥道：“你给我住口，若你不是一见文子寒就好勇斗狠，那杜威又为什么偷袭你？说到底就是你无事生非，莫要牵扯到旁人身上！”

看吧，这就是他亲爹，不只不相信他，还恨不能把所有的罪名都安到他的头上。虽然这些年他的心早就麻木了，可看到梁鹏程不问因由，不问对错，劈头盖脸就是一顿指责的时候，他的心还是一阵阵的发凉了。

一如小时候，他娘才刚去世不久，他爹就娶了现在这个后娘回来，当时以文子寒为首的几个小霸王就趁机奚落嘲笑他，说他娘是个短命鬼，说他是个扫把星，因为他娘就是为了生他才死的，现在他爹给他娶了个小后娘回来，再生个弟弟，他爹就彻底不要他了……

当时梁锦舟一怒之下就把文子寒给揍了，因为他只有一个人，对方却有五六个人，虽然不过是个七、八岁的孩子，但下手的时候却一点都不留情，梁锦舟人小力微，根本打不过对方，于是他就锁定了文子寒一个人打，不管落到身上的拳头有多重，他就盯着文子寒揍，最后一直把文子寒打得头破血流才停下。

后来，文家找到梁家要说法，梁鹏程不问青红皂白，也不管他全身都是伤，直接就请了家法出来，当时若不是他爷爷阻止，怕是他就要被自己这个爹给打废了。

看着孙子不羁中隐藏着的失落，梁老爷子的心都在刺痛，这些年他自然看出来这个儿媳妇一直不遗余力的挑拔自己儿子和孙子的关系，他阻止过，斥责过，可他这个儿子就仿佛被杨氏这个女人迷了心窍似的，闹到最后，竟是把唯一的儿子当仇人！简直不知所谓！

梁老爷子心疼孙子，恼怒儿子，可他也知道文家和杜家的势力不比他们梁家差，若是他们联合起来，就算他老头子豁出一身剐，最后的结果也未可知，除非文家那个小子能醒过来，人活着，事情就还有转圜的余地……

想到这里，梁老爷子也没了斥责梁鹏程和杨氏的心思，开始苦思冥想蘇城还有哪位名医是他们没请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