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尔露出了一个有些懊恼的表情, “抱歉, 我忘了买些食物。你能等我一下吗？”

史蒂夫点了下头。

卡尔离开后, 史蒂夫脱力一般倒回床上。他捂着自己的脸，实在搞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他脑子里会有那些多出来的记忆？为什么明明应该在宇宙里的卡尔, 一觉醒来就出现在了他面前，而且还表现得和以往完全不一样。

突然，史蒂夫感觉有什么戳了下他的肩膀。他放下捂着脸的手, 就看到一张放大的属于布鲁斯·韦恩的脸出现在自己面前。

“what the hell！？”史蒂夫一下坐起身。看着床边半透明, 周身有一圈淡淡金光的布鲁斯。

“如你所见，我现在应该是灵魂状态。”布鲁斯非常镇定地说。

“可你穿着蝙蝠侠的战衣，身后还有披风！”史蒂夫忍不住抬高了嗓门。

“是啊。”布鲁斯干巴巴地说。

他只是在蝙蝠洞里查资料，因为太过疲惫而闭上眼睛休憩了不到两分钟, 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小声一点, 超人会听见。”布鲁斯说。他一直都在旁边, 看得出来这个世界的超人有多么在意这个世界的史蒂夫。如果他听见史蒂夫“自言自语”，从而产生什么怀疑的话, 那就糟糕了。

“没关系，卡尔答应过不会偷听我说话。”史蒂夫不甚在意地说。他可是跟卡尔说了很多次，才让他改掉了时刻时刻“监听”自己的习惯——虽然卡尔还是会一直听着他的心跳, 就算在宇宙里也是一样。

布鲁斯注意到了史蒂夫话里的不对。如果是克拉克的话，不用超级听力窃听是一种礼貌，别人根本不必要他答应什么。

“他什么时候答应你的？”布鲁斯问道。

“他……”史蒂夫这才意识到哪里不对劲，他捂住了自己的脑袋“fuck！我把脑子里的两种记忆混淆了。”

布鲁斯为他脱口而出的脏话挑了下眉，“两种记忆？”

史蒂夫点了下头, “和我原来的记忆完全不一样。在这里，我提早十年被从冰里解冻出来。亚马逊人和亚特兰蒂斯人在七年前发生了战争，巴基……”他皱着眉，神情中浮现出几丝悲痛，“巴基在五年前被亚马逊人杀死了。”

布鲁斯沉默地看着史蒂夫，他深知巴基·巴恩斯对史蒂夫来说到底有多么重要。更别说亚马逊人和亚特兰蒂斯人的战争，他们能把地球打个对穿。

“或许这只是多元宇宙中的另一个宇宙，我们只需要寻找回去的方法。”布鲁斯说道。

史蒂夫看着布鲁斯，整个人都有些怔愣，“不……如果我脑子里的另一种记忆是真实的，那这就是我们的宇宙。因为那些我坠入大海前的记忆，没有丝毫改变。”

提前十年醒来的他，同样想起了关于前世李山的记忆。史蒂夫敢肯定，不会有另一个宇宙的史蒂文·罗杰斯也有个名叫李山，身为种花家兔子的前世。

布鲁斯相信史蒂夫的判断。更何况就算有谁能误导美国队长，那么现在只是一个幽灵的他，也做不出什么有效的反击。

现在，布鲁斯只感觉一切都像是一列脱轨的火车，拉着汽笛轰隆隆地直冲最糟糕的情况而去。“这些事情发生之前，你在做什么？”他问道。

“我在……”

敲门声响起，史蒂夫咽下了原本要说的话，“请进。”

卡尔打开门，表情温和地看着史蒂夫说道：“我们该吃饭了。”

他好像根本就没看到床边的布鲁斯，史蒂夫想着。他从床上站起身，和卡尔一起来到堡垒的厨房。幽灵布鲁斯飘在他们身后。

厨房的餐台上摆着两份煎牛排，还有蔬菜沙拉、法棍面包和玉米浓汤。

很丰盛的一餐，但史蒂夫却看着桌上那罐橙子软糖出了神。他在记忆里看到了，关于自己是怎样教懵懂的卡尔认识各种味道的情景。

“这个，”史蒂夫在手指上沾了一点盐，“是咸的。你尝尝。”他示意卡尔像自己一样。

但卡尔却凑了过来，舔走了他手指上的盐粒。

史蒂夫愣了一下，然后看着卡尔思索中混杂些新奇的表情，不禁轻轻笑了起来。他拿起了一颗自己空闲时做的橙子软糖，示意卡尔张开嘴。

“这是甜，橙子的甜。”

卡尔含着软软的糖，脸上露出一个小小的惊喜表情，“我，喜欢。”

“苹果派还在烤箱里，等我们吃完饭就好了。”卡尔切好了盘子里的牛排，和史蒂夫面前那份交换了一下。

史蒂夫听到卡尔的话，从记忆里回过神来。他低下头拿起刀叉，却发现面前的牛排已经用不上刀了。

“怎么了？”卡尔侧头看了眼那罐橙子软糖。

史蒂夫用叉子叉了块儿牛排放进嘴里，“没什么，只是想起我很久没给你做软糖了。”记忆里的他，已经很久都抽不出时间来陪伴卡尔。

卡尔低着头，盘子被他不经意戳出了一道裂缝，“拯救世界、保护你的朋友、保护人类，我已经习惯了这些总是比我更重要。”他语气淡淡地说。

卡尔很清楚自己在说谎，他永远都不可能习惯这些。他习惯的是史蒂夫陪在他身边，和他一起下厨，和他吃每一餐饭，和他一起度过一天中的大多数时光。

但自从人类将所有希望压在史蒂夫的肩膀上，这些就都离他远去了。

卡尔恨这颗星球。他控制着自己不要将这种恨表现出来，让史蒂夫难过。

史蒂夫看着卡尔，沉默了两秒，“我很抱歉，卡尔。”这句话记忆里的他也说了大概有几百次了，只是除了抱歉，做不到更多。

卡尔抬起头，露出一个小小的微笑，“我原谅你，史蒂夫。我知道你爱我。”

史蒂夫对他轻轻地笑了一下。

卡尔看着史蒂夫脸上久违的轻松愉悦的笑容，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满足。他抿着唇，微笑着低下头，切了一块牛排送进嘴里。

布鲁斯看着旁若无人的两人——特指史蒂夫，他明明知道自己就在这儿——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点儿怪怪的感觉。

这俩人，亲密过头了吧？

布鲁斯现在开始有点怀疑，在一切发生之前，史蒂夫和克拉克是不是也是这种相处模式。

史蒂夫不着痕迹地看了眼飘在桌子中间，看看他又看看卡尔的布鲁斯，“你在宇宙里怎么样？旅行开心吗？”他喝了口玉米浓汤，问卡尔道。

卡尔脸上轻松愉快的表情不见了，“你明明知道只有你和我一起去，我才会真的开心。”

史蒂夫沉默了，一是记忆里的歉疚在作祟，二是他的试探已经得到了结果。

卡尔看着史蒂夫，用眼神逼迫着对方给他一句回应。

卡尔知道，史蒂夫一直希望自己能幸福地过上属于自己的生活，就像每一个成年后离家的孩子一样。但他和史蒂夫的关系并不只是简单的孩子和父亲、学生和导师。卡尔无法想象自己失去史蒂夫会变成什么样子。

过了几秒，史蒂夫实在抵不过卡尔倔强中带着些祈求的眼神，“我希望你能开心，卡尔，比希望任何事都希望。”他发自内心地说。无论是哪种记忆，是怎样的世界，史蒂夫都希望自己在乎的人能够过得开心、幸福。

卡尔并未因为史蒂夫真挚的话语而感到高兴。他低着头，手上的叉子杵着盘子慢慢弯折，“嘭”地一声，盘子碎了，碎片掉在地上，接连发出瓷器与地板相撞的声音。

“我也比任何人都希望地球彻底毁灭。”卡尔站起身，背对着史蒂夫走到橱柜前。他无法再忍耐了。他想要史蒂夫和他一起离开这里，离开地球，离开那些自私可悲的人类。

人类根本配不上史蒂夫为他们拼命，为他们流血。

布鲁斯看着这一幕，有种自己最大的噩梦变成现实的感觉。

当超人憎恨地球，不再对人类抱有怜悯，还有什么能阻止他？

布鲁斯将目光投向史蒂夫。

史蒂夫接收到这个眼神，在心里叹了口气。他觉得自己真的得赶紧想办法让世界恢复原样了。

他站起身，绕过餐台走到卡尔身边，给了他一个拥抱，“我向你保证，卡尔，一切都会好的。”一切都会回到原来的样子。

卡尔抱着他，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就陪我吃完这顿饭，吃完我再送你回去。”

史蒂夫点了点头。

当卡尔送史蒂夫回到他之前醒来的卧室，托尼、娜塔莎还有钢骨正坐在沙发上等他回来。

“你终于回来了。”娜塔莎明显松了口气。

史蒂夫看着卡尔离去的背影，他和其他人之间的冷漠防备让史蒂夫实在有些无法适应。

在他的记忆里，一周前，复仇者和正义联盟才刚刚进行了一场派对。而钢骨更是与卡尔彼此信任的同伴。

“你知道卡尔不会伤害我。”史蒂夫转过头对娜塔莎说。

“是啊，但他可能永远都不会让你回来。”托尼双臂抱在胸前说道。

这一点，史蒂夫还真是无法反驳。

“有什么紧急事件发生吗？”他看着三人问道。

“暂时没有。”维克多回答道。

“你的身体怎么样？”娜塔莎担忧地问。

史蒂夫想了两秒，用卡尔说的亚马逊人的魔法攻击敷衍过了这个问题。

在三人离开后，史蒂夫这才能和自己唯一的真正意义上的盟友，好好谈谈怎样让世界重回正轨这个问题。

“你和卡尔是怎么回事？”布鲁斯首先问道。

史蒂夫回想着自己多出来的那份记忆，“二十多年前，一艘外星飞船降落在了大都会。军方控制了它，对外说是恐怖袭击，实则暗地里一直在进行秘密研究。”

布鲁斯不用听更多，就能猜到在氪星人身上发生了什么。他敢肯定绝对是那些囚／禁、人体实验之类的，普通人无法想象的残忍手段。

而这也正好解释了，为什么那个淳朴善良的小镇男孩克拉克·肯特消失不见，只有卡尔·艾尔存在于这个世界上。

“四年多前，当这里的我成为了人类的领袖，我叫停了那项研究，从实验室里带回了卡尔。他很懵懂，而我像父亲，也像老师一样教导他。”

拥有前世记忆的史蒂夫就算没看过相关电影，也大概了解超人这个家喻户晓的超级英雄。

他知道那个在红太阳灯屋子里，苍白瘦弱、懵懂恐惧的年轻人，原本应该拥有怎样美好的人生。而正是因为这一点，史蒂夫将卡尔带在了身边——不是为了氪星人那强大的力量，只是希望卡尔能够摆脱那些本不该他承受的苦难。

布鲁斯沉思了一会儿。这样的话，卡尔对待史蒂夫和对待人类天差地别的态度，就没什么好奇怪的了。

“人类的领袖？”布鲁斯捕捉到了史蒂夫话里的关键词。

史蒂夫看着他，露出一个一言难尽的表情，“我必须得说，事情可能比你想象的更糟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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