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史蒂夫回答道。

他很清楚即使他已经说了那番话，也并没能打消弗瑞想要把超人拉进复仇者的念头。不过史蒂夫对超人是否会同意加入复仇者抱着怀疑态度，并且更倾向于否定答案。

娜塔莎皱起了眉。史蒂夫很少在超级英雄这份工作上表现出犹豫不决的样子。假如你问他晚餐吃什么之类的问题，他倒有很大可能会把选择权放在别人手上。但拯救世界？绝不。

“你也认为超人是个危险的外星人？”克林特问。虽然史蒂夫和弗瑞是两种完全不同的人，但说不定他们在某些问题上还挺志同道合的？

托尼也在看着他。

“不。”史蒂夫意识到他们对自己的话似乎产生了误解，“我的意思是，我估计超人很大可能不会加入我们。”

三个人都是一脸的问号。史蒂夫不是连超人的面都还没见过吗？

“我从来都不知道你还是个有预言能力的法师。”托尼仔细地打量着他。

“你当然不知道，因为我根本不是。”史蒂夫不禁感到好笑。“我看过超人在非洲的一场地震中拯救人们的报道，他很强大、善良，并且这种善良是不分种族与对象的。”

史蒂夫也是因为那次新闻报道，才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超人，“我后来在网络上搜索过他。我发现他好像从不杀死人类，即使那是个罪犯。”

娜塔莎肯定了他的说法，“的确如此。而且神盾局的记录显示，秉持不杀原则的并非只有超人一个，我们之前说到的蝙蝠侠也和他一样。”

托尼听完，有些不解地看向史蒂夫：“这确实有点过于仁慈，但我没看出有什么不好。”

“这当然没什么不好，相反我因为这一点而敬佩他。”史蒂夫说，“超人拥有神的能力，但他并不试图以神的身份审判人类。这让我意识到他是我们中的一员，即便还没见过面，他也已经拥有我的信任。”

托尼挑了下眉，“看来你对他评价很高。”

史蒂夫笑了下，“是的。而我不认为超人会同意加入复仇者，也是因为他从不杀死罪犯。他这么做或许有很多其他原因，比如道德、底线，甚至是信任问题。但从政治角度，我看到的却是他在和任何政／府组织划清界限。”

“什么意思？”托尼不解地问。

不止是他，娜塔莎和克林特也是一头雾水。

“只有成为秩序的一部分，才能违背秩序而又不破坏秩序。”史蒂夫一字一句地说。

娜塔莎第一个反应过来他所说的意思，“你是说，正因为超人从不违背法律去杀死罪犯，所以避免了他不得不成为政／府组织的一员？”

“是的。”史蒂夫点了下头。“超人，还有和超人秉持同样原则的人，他们的界限很分明。他们从不凌驾于法律之上，所以政／府也永远不可能凌驾于他们之上。而我们，复仇者，事实上是站在一个模糊的边界上。我们杀死罪犯，同时我们也和政／府博弈、若即若离。”他看着众人说道。

托尼单手遮住下半张脸陷入沉思。

娜塔莎看着远方的天空。

克林特用大拇指摩挲着他的箭，“我讨厌政治。”他喃喃自语道。

史蒂夫的话点明了一个他们之前从未想过的问题。尤其是对娜塔莎和克林特而言。

“这像不像是刚刚通过面试，老板却告诉你，其实公司一直处于破产的边缘。”托尼做出一副轻松的样子开玩笑道。

娜塔莎从沉重的思绪中回过神，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一点都不好笑，斯塔克。”

史蒂夫看着这架战机里的他的同伴们，这些性格迥异，却都心怀正义的超级英雄。

在他上辈子看美队3的时候，他从没思考过复联的分裂是否存在什么必然性。毕竟超级英雄电影，打得够帅、武器够酷，剧情合逻辑、无尿点就算上佳了。

你不能指望每一部超级英雄电影都像诺兰的蝙蝠侠那样，充满对人性和正义的思考；也不能指望每一个观众都抱着看文艺片的心情，去解读剧情发展背后的深意。

直到现在自己也成了超级英雄，史蒂夫才明白，很多事情在它们发生之前，就已经埋下了伏笔。而他必须竭力将这些隐患扼杀在萌芽之中。

“现在的复仇者就像是站在一条河流里，在属于合法超级英雄的左岸和属于非法义警的右岸之间不偏不倚。但当有一天洪水巨浪来袭，河流中间无处落脚，向左还是向右，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选择。”史蒂夫环视着他的同伴们，开口道。

克林特抬起头看着他问道：“你会选择哪一边，队长？”

托尼和娜塔莎也很想知道答案。但他们心里其实已经有预感，史蒂夫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向右。从史蒂夫之前和弗瑞的交谈就可以看出，他有多么反对超级英雄成为政／府手里的武器。

“我哪边都不选。”史蒂夫毫不犹豫地回答。

托尼有些惊讶，但他又仔细一想，这个答案才真正符合史蒂夫的个性。

“我会尽我最大的努力保护这条河流。

我不会走向左岸。我也不会只是为了站在右岸，就秉持不杀原则。因为如果有一个我没有杀死的人，之后伤害了更多的无辜者，我会觉得那是我的错。我会希望自己当初杀了他。”史蒂夫缓慢而坚定地说。

克林特放下了手中的箭支，“我和你一样，队长。”

托尼虽然没有说什么，但他和史蒂夫对于杀与不杀的看法是一样的。钢铁侠的存在就是为了保护那些无辜的人。至于那些罪大恶极的罪犯，活该吃他掌心炮啦。

娜塔莎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所以这就是弗瑞为什么会说你天真。”

史蒂夫耸了下肩，“在我这个年纪，只能说是理想主义者。”

“你知道，有一种说法是人越老越像个小孩。”娜塔莎打趣地说。

史蒂夫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胸大肌，似模似样地沉吟两秒，“我不确定哪个小孩会有我这么完美的身材。”

克林特发出一声怪叫，“你得离斯塔克远点儿，队长。你快被他的典型性自恋传染了。”

“嘿，”托尼不满地开口，“斯塔克就在这儿呢，在你对面。你想尝尝他的掌心炮吗？”

“呃，男孩们，我不确定在离地几千英尺的地方开炮，或者用上爆／炸箭头是个好主意。”娜塔莎非常认真地看了眼仪表盘说。

“哈，”托尼的脸上满是得意，“我觉得这是个好主意，因为我会飞。”

“会飞的钢铁侠，”克林特做出一个浮夸的崇拜表情，“不如我把你扔出去，你自己飞去大都会，怎么样？”

史蒂夫在一旁捂着脸，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笑意。

最后还是娜塔莎打断了托尼和克林特相距不到两米一直在互怼，却始终没有挠上去的场面，“我们到了，伙计们。”

史蒂夫拿起他的盾牌，托尼穿上装甲活动着四肢，克林特握着弓跃跃欲试。

昆式战机成功降落在预定地点，娜塔莎却几乎是立刻就皱起了眉，“有人提前在这里等我们。”

“谁？”史蒂夫表情凌厉地问。

“超人。”

四人走下昆式战机。娜塔莎和克林特走在后面，看起来一副轻松的样子，但实际上要是超人表现出了那么一点攻击倾向，他们立马就会拿出氪石让他清醒一下。

别问他们为什么会有氪石，卢瑟都有，更别说恨不得地球明天就能称霸宇宙的弗瑞了。

托尼则一如既往地飞在最前面。他穿着装甲悬停在空中，俯视着超人，“你就是超人。”

“是的。”克拉克表情温和地点了下头，看向走在后面的史蒂夫，“很抱歉偷听了你们的谈话。”

老实讲，托尼有点不爽这个红披风。虽然具体哪里不爽他也说不上来，“偷听？关于哪个部分？”他控制着装甲威慑性地上浮了一点。

克拉克已经有点不好意思了，但他也不能撒谎，“从你们在神盾局的时候，我听到了队长叫我。”

“队长什么时候叫你？！你......”

“托尼。”史蒂夫打断了他的话。他看得出超人给托尼带来了一种不安感，像是兔子突然看到有老鹰正在天空中巡梭，就会下意识地缩成一团躲避。一种天然的，面临比自己强大太多的生物时会有的应激反应。而托尼不是兔子，所以当他面对超人，就变得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率先攻击的冲动。

而超人，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偷听这件事，他看起来显得青涩又有些羞赧。史蒂夫觉得他应该年纪不大，或许刚到参加工作的年龄？

“你好，我是史蒂文·罗杰斯，你可以叫我史蒂夫。”史蒂夫走到超人面前，伸出了手。他走进了才发现对方比他还要高那么一点点。这就是身为外星人的优势吗？

“很高兴认识你，队长。”克拉克露出一个微笑。接着，他犹豫了两秒，说道：“你能给我一个签名吗？我妈妈是你的粉丝。”

“噗。”托尼忍不住喷笑出声。

于是原本还有些紧张的氛围一下子变得颇具喜感。

史蒂夫有点尴尬，但他也不能表现出来。“当然，我很荣幸。”他干巴巴地回答。

克拉克小小地松了口气，快速地拿出了一张纸和一支笔。玛莎和乔纳森在他小时候给他讲过很多关于美国队长的故事，要是她知道自己遇见了美国队长却没有要一张签名，她大概一周都不会给他做苹果派了。

史蒂夫接过纸笔，托尼伸出一只胳膊给他当垫板。史蒂夫抬起头对他笑了一下，然后低下头想了一会儿才落笔：

“给一位伟大的母亲：

你的爱让这个世界更加美好。

史蒂文·罗杰斯，美国队长。”

克拉克接过这张签名，注视着上面的字句良久。

他抬起头，脸上满是温柔的笑容，蓝色的眼睛里甚至泛起了些微水光，“谢谢你，史蒂夫。我妈妈会很高兴的。”

“哇——”托尼对他好像下一秒就要哭出来的表现震惊又不知所措，心里还有那么点因为自己刚刚咄咄逼人而产生的后悔。毕竟这个大个子看起来这么......好欺负。

“你的杀伤力有点大啊，队长。”他干巴巴地对史蒂夫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