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说，我真的是喜欢他了？”

“嗯。照奴婢看啊，主子其实早就喜欢上人家了，只是自己还不知道罢？今日百里大人不这么说，主子几时才能看清楚自己的心？”

楚轻玥面上一僵，又转头对元宵道：“那你们为何不早说？”

“奴婢觉得这事还是主子自己心中明白才好，奴婢等要是说得早了，兴许主子还是不甚明白，甚至压根儿不会想到这上头来。主子定是以为自己是习惯瑨太子那般照顾和疼宠了。”

楚轻玥恍然大悟，又道：“那下回见着他我该这么跟他说才是。”

元宵抿嘴一笑，并不说话。倒是外间花朝忍不住来催：“主子，百里大人差奴婢前来请您过议事堂去。”

楚轻玥正色过来，立时道：“过去罢。”

议事堂中，众人早早等候在此，堂中央立了给木头笼子，笼子约莫有个壮汉那么高，宽度更是大得很，笼子面上更是被罩了一层黑布。众人按照职位排得齐整，却只听得笼子里头“嗬嗬”可怖的嘶吼声。

身为鬼卫，哪怕心中再是好奇，主子未来，自然是要将心中那份好奇死死地按下去，这便是规矩。

楚轻玥近日来只同青黛传过消息，叫青黛不要轻举妄动，却是忽略了叫人好好打探濮阳城中消息。

楚轻玥身后跟着百里檀，云痕，南萧三人。

众人见楚轻玥前来，当即行礼：“殿下！”

“起。”楚轻玥吐出一个字，又偏过头示意百里檀将笼子上头黑布扯下。

黑布被扯下，笼子中的两人暴露在众人眼前。

众人一看，惊觉笼子中两人不对劲，没有得到楚轻玥发话却也不敢上前。

“今日本宫请众位前来，说的就是此事！这两位弟兄被派往濮阳城打探消息，不幸染了这等病症。”

众人哗然。

“那该怎么办？”说话的是廉贞堂败在楚轻玥手中的司主。原本他心中甚是瞧不起楚轻玥，不想那一日败在楚轻玥手上之后自此对楚轻玥全无半个不字。

“本宫叫诸位前来正要说此事。”

“帝姬请讲。”说话的是巨门堂主，天璇。

“此种病症本宫从前只在书上看过，不料竟然真的有人拿此物来害人。这或许是一种毒物，又或许是一种瘟疫之症，具体是什么本宫以不甚清楚。本宫只知道人在染上之后的症状。染上之后对声音格外敏感，有些怕光。并且……”

顿了顿，楚轻玥接着道：“并且会一直吃东西。”

“吃什么？”天璇一问，问出了众人的心声。

“吃活物。只要是个活物便会吃下去。而被咬的不管是人还是畜牲，都会变得跟它们一样。他们永远不会吃饱，会一直饥饿下去，不停地吃下去永远不会满足。尤其是人肉。他们对人的味道特别熟悉，又格外敏感，只要有一丝气息，他们就会不停跟着。而且，他们永远不知疲倦，哪怕只剩下一个脑袋也一样会不停地咬下去。这便是活生生的行尸走肉了。”

“可是他们还能走，还能动啊。”

“他们已经死了，与其说他们在动，倒不如说让他们动的是控制脑袋的那一团东西。或者说是他们身上的毒。”

“那还能救吗？”

“救不了。只有打穿他们的脑袋，将尸体火化了，唯有此法。若是被他们咬了，也会变得跟他们一样。咱们的这两位兄弟应当是临死前被咬过，死后便成了这般模样。”楚轻玥摇头叹息，议事堂中气氛渐渐凝重。

“难道，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

“没有。”楚轻玥斩钉截铁答道。

半晌，就在众人沉默时，楚轻玥突然问道：“此病症是何时开始的？”

“约摸是三四个月前，濮阳城中有一位百姓患了这病，但他过不多久便死了，后来，濮阳城中越来越多的百姓染上此病。那时，恰逢鬼卫将将自雅州迁过来，咱们顾着安顿，便忘了此事。”

“混账！为何前几日不速速报与本宫？”楚轻玥有些发怒。

“殿下息怒，实在是这病症蹊跷，不敢传出，若是传了出去怕是会天下大乱！”

“你不传才是天下大乱！将濮阳城给本宫围起来，一只苍蝇也不能飞出！破军堂主摇光何在？”

“属下在！”

“你派破军堂下三司司主将濮阳城围好，许进不许出！巨门堂、禄存二堂主！”

“是！”

“属下在！”

“带堂下一司前往濮阳城中，设下机关，务必要将行尸阻拦在一处，给百姓空出地方来！一只都不能放出！”

“是！”

“文曲天权，廉贞玉衡二堂主留守内部，随时待命，以便时刻迎接！”

“是！”

“余下未分配任务的各堂主，带上堂下各司主随本宫前往流雨寨中接应本宫带来的人马。另，诸位前去莫要轻心大意，首要保证自己弟兄安全！千万小心！”楚轻玥的一番话更是让众人心中觉得暖意融融。鬼卫中人风里来雨里去，从没将生死放在心上过，不想帝姬竟会这样嘱咐。

“明日出发！本宫要告诉大家，今日本宫除却除却此事外，还有一事。”

众人面面相对，只有百里檀忽然明白过来她准备做什么。

“本宫知道，这两位弟兄同大家相处多时，更是我鬼卫中勇猛过人的两位弟兄，但是本宫不得不做一件事，一件大伙都会怨恨本宫不讲情义的事！本宫今日要杀了他们两人，更要将他们的尸体火化！”

“想必这种病症大家都有目共睹，中者无救，唯有一死。但是，本宫不想做那无情无义之人也是不可能了。”

话落，楚轻玥抽出腰间窄细长刀，又朗声道：“本宫只希望大家明白，在真正的灾难面前，何为大局！失去两个弟兄不可怕，可怕的是因为失去的这两个弟兄而失去更多的人！这世上最珍贵的是什么？是名家山水字画？不是！是价值连城的奇珍宝石？不是！是南粤国千金一寸的鲛人纱？都不是！最珍贵的是人命！是活生生的人命！众位可知，因着众位的耽搁时间，濮阳城中还有多少百姓在受苦受难？因为众位的迟疑，不杀无辜之人，濮阳城中此病症已然三中有二的百姓患了病！”

“什么是大局？这就是大局！不能因小失大！若是将此病症流传出去，请诸位想想，咱们大玥国有多少百姓要遭殃？有多少人要家破人亡，妻离子散？他们在变为行尸的那一刻便不再是人了，也不再是他们了。他们生前曾与我们一样，有着深爱的人，有着最亲近的父母，可是在变为行尸的那一刻就意味着他们不再是人了，只是一具行走的尸体！”

“我们会不舍得，会下不去手。这时间有什么事会比亲手杀了自己的亲人更痛苦的事？若是此事发生在我们身上，我们亦不会希望他们下不去手时，我们将他们一口撕裂生拆入腹，像畜牲一样将亲人吃下去。我们办不到，他们也办不到！但是，本宫知道，若是本宫变成那样，本宫亦会希望有人给本宫做个了结。不，不对，那不叫了结，那叫施以仁慈！因为本宫不想本宫也变成一具行尸走肉，在亲人抱着自己不忍下手时将他一口一口吃掉！”楚轻玥眸中已是含泪。

她记得前世看那部电视剧《行尸走肉》时，安德里亚杀掉自己变异的妹妹以后的痛不欲生，戴尔在被咬以后众人不忍下手的心痛，还有卡尔杀掉自己母亲之后的空洞状态。这种事无论如何也下不去手，包括黑人摩根下不去手杀掉自己妻子时的撕心裂肺。

众人默然。

楚轻玥将笼子打开，被困着的两个“人”甫一出来，直直扑向离得最近的她，楚轻玥毫不犹豫，脚下运足力，长刀一刺，刺入其中一人的脑袋，他软软倒下，另一个又张开五指嘶吼着向自己扑过来。

楚轻玥返身，长刀未动，那一个也已经倒下。

她回眸，见百里檀正将腰边长剑插回剑鞘。

立时有人上前将两具尸体拖走。

楚轻玥抹了把眼睛道：“不必火化了，厚葬两位弟兄，记得将他们回来后接触过的东西一并烧掉。”

扔开长刀，心里还是堵得慌。

众人全然是被刚才一幕惊得有些发愣。

最终，武曲开阳，贪狼天枢二堂主首先抱拳跪下，众人齐齐跪下。

“你，你们这是做什么？”楚轻玥声音沙哑。

“誓死追随帝姬！”

“起来罢。”

“殿下不必多言，殿下说得对，确是我们太过狭隘，竟然不懂得顾全大局。”百里檀同时跪下。

“都起来，记得教训便好，这几日多多留意着，将事情办好！”楚轻玥背过身，眼泪落下。

这种感觉他娘的一点不好！

当初看电视剧时，里头的人看到丧尸走上前就爆头，不管是当初胆小的到她了，也是一刀毙命，可是那种感觉心里就是不爽。因为那曾经是活生生的人！

她记得，那两个，是当初秀兮辱她时，人群中没有跟着起哄，而是第一时间捂着脸转过身的两人，那是两个善良却又可爱的少年。

她也不知为何今日的自己格外多愁善感。不过是杀了两个行尸而已，再正常不过的事。

蓦地，她擦干眼泪，背对众人道：“隔绝所有到濮阳城的道路，哪怕是条水沟！”

“是！”身后有人领命之后，她跨步离开。（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