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再吃一口嘛，这不吃可就是辜负臣妾一番心意了，皇上听话，就吃这一口嘛，吃了臣妾就让您试试新出炉的丹药效果如何？”女子头发一半披散，身上薄纱似的衣衫掩不住肩头雪白风光，面上浸润着桃花般的红艳，不顾衣裳半开，一手端着白瓷镶银边冰纹碗，一手持着瓦勺子，娇声媚笑似哄孩子一般朝着床榻上还有些迷蒙的中年人走去。

哪知，那中年人像是孩子一般，见她靠近，将头一扭，又钻进被窝中，哪怕被窝中此刻其实有些不堪气息。

“不吃，爱妃同那些讨厌鬼一样，成天就逼着朕吃吃吃，朕又不是猪，哪里吃得了那么多？”

“皇上再吃一口嘛，臣妾费了好多时候才熬好的燕窝粥，又是上等血燕，皇上不吃，身子怎么好得起来？若是皇上身子不好，那些个御史台的言官少不得要参臣妾一本，说臣妾媚惑君上，祸国殃民了。”

“他们敢！”中年男子自被窝中钻出个头来，看着女子一双纤纤素白小手柔弱无骨一般端着碗，好不可怜。

“那好吧，朕就吃一口！”男子终于坐起身来。

一身白色中衣上带着浅浅红印，细看便知那是女子口脂的颜色。

女子倒是不急，娇笑着哄他，又上前坐在他身前。

眼看着一勺子就要喂进嘴里，中年男子又坏笑道：“朕不要这么吃，朕要方才你喂酒那样喂我。爱妃的嘴都是很香的。”

女子眸中闪过丝不耐，又仰头将一勺子燕窝喂进自己嘴里，方又将嘴送到男子脸边，男子伸手抱住她头，张嘴将她嘴巴含住，这才将一口燕窝从她嘴里过到自己嘴中。

吞过一口之后，他又笑道：“等会儿的都要这么喂。”

女子媚笑一声，软软道：“皇上你太坏了！”

“是吗？朕还有更坏的。”中年男子自然是长孙璃落他那个不死的爹，明宗，这位“爱妃”当然是楚襄绣。

自半月前，离妃母子二人失势，楚襄绣从八王府中逃出，眼见着走投无路，却是在最后片刻间转念将念头打到了明宗身上来。

避过众多眼线，扮作御花园的洒扫宫女，见明宗去往那一处，隐在花丛中唱起了童谣。

就是那一把娇媚的好嗓子硬生生将一首童谣唱得犹如十八摸一般，明宗听了自然心中按捺不住，立时就要上前与她成就好事。不想，她却是半推半拒，将自己的来历说得无比凄苦，最后在明宗就要脱了她衣裳时，又道自己是八王妃。

明宗却是仍旧不管不顾，将她拖进了花丛深处。

就是这般，一步登天，明宗在朝堂上不顾众臣反对，封了她为贵妃。

而她既然被封了贵妃之后却是意在拉拢朝臣，更何况她手中还握着一支暗势力。那是在大玥时，刘氏倒台以前，她趁着刘家一族混乱时，自刘相手中骗过去的，也正是这般，刘氏才在那么快时间内倒塌，刘氏一族几乎是被全灭口。说起来，她也是姓刘的，只不过她的出生实在是天底下最不光彩的。

刘氏有一回见醉酒的刘相，却不想被刘相醉得厉害，将当作是心中最想念的呃那个人，最后两人坐下错事，八个月后，刘氏生下她，却是将她送到平南王府，想来也是，任谁也不会留着这么一个生平最大的污点最大的耻辱在身边。不想，平南王府早就同刘氏达成共识，认了她这个女儿，刘氏更是不遗余力将她教导成一个心狠手辣的女子。将她送往离妃这处。

刘氏同离妃还是有些交情，只是离妃这人比起刘氏更甚，几乎是将她往死了折磨，好在她命大撑了过来。

如今，只要拿捏住了明宗，她再谎称有孕，只要生下皇子，她就还有翻盘的机会，是以，明宗不能死！

“爱妃怎么了？”身后，明宗光着的胳膊又缠上了她的腰。

楚襄绣回头看他一眼，笑道：“臣妾无事。”

明宗皱皱眉：“爱妃可是在想着老四那处不好交代？这倒不怕，那个混账还管不到朕的头上来！朕是天子，他自然是不敢动的，只要爱妃为朕生下龙儿，咱们的孩子就是太子，老四迟早要被朕剥了权力打入天牢。到时候爱妃想要怎么收拾他就怎么收拾他。”

楚襄绣立时又眨眨眼睛，泪水盈出眼眶，浸湿睫毛，楚楚可怜道：“皇上您对臣妾这样好，臣妾真是，真是不知该如何报答。”

明宗另一只手又伸了过来，将她抱在怀中，头轻轻靠在她肩膀，细细嗅着她身上味道：“爱妃好香。爱妃都对朕这般好了，朕又怎能对不起爱妃了呢？这些年啊，朕就盼着身边有个知心人，好不容易遇到了爱妃，爱妃就是上天赐给朕的礼物啊。”

“皇上……”楚襄绣回身抱着他，低语几句，两人又缠到一堆去。

屋顶上，楚轻玥轻手轻脚放回最后一片瓦，抬眼看着长孙璃落，眸中复杂。

哪知，长孙璃落轻嗤一声：“有什么不好说的？这个老混账！他要怎么折腾本宫都不管，这一回，本宫只盼着他快些折腾，好将自己这条命给折腾了去，也好过本宫日日强忍着对他下手的想法！”

两人将将才听了老皇帝同楚襄绣的墙角，楚轻玥这会儿也是有些不大好受，又，有些替他难过，却是不知该说什么来安慰眼前这个人。

“行了，摆那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给谁看？这些事儿，本宫早就习惯了。那些时候他同离妃想着法子折腾我同我母亲时，哪一回不是在晚上同离妃厮混时叫我同我母亲替他守夜？这个老混账如今是色令智昏，自己的儿媳妇儿也顾不得了，真是该死！”

楚轻玥想，长孙璃落其实还是介意的，哪怕那个人不是楚襄绣，他心里也是介意的，毕竟，这天底下没有哪一个儿子愿意看着自己的父亲同儿媳妇儿乱搞在一处。

思及此，楚轻玥不得不感叹一声长孙家的血脉之强大，这般混乱的关系也真是令人醉了。

楚轻玥只得长叹一声：“我也是醉了。我终于是知道你那强大的内心从何而来。要说眼前这个人不是你渣爹的话，恐怕没人相信！”

话刚一出口她脑门上又挨了两个爆栗。

“轻点儿，你做什么呢？真是痛死了！”她一手揉着自己脑门儿，一手伸出去狠狠掐长孙璃落，哪知后者直直将她手包在手中，笑骂：“死丫头，这般荤素不忌的话你也能说出口！你个女孩子家家的成天介日的嘴巴里也吐不出个象牙来，往后再敢说这些浑话，我就打得你屁股开花！”

楚轻玥咕哝两句，暗叹真是低估了这人的智商。

她以为自己听不出来？真是好笑！

这个死丫头方才一番话分明就是拐着弯儿地骂他那个爹不要脸，更是将他一并骂了进去。她还真以为自己听不出来？

两人自芜云宫房顶落下，院中月色清辉洒了一地，十一一身长衫道袍站在院中，就着月光，楚轻玥见十一的面色更加苍白。

当即就有些担心，她正要朝十一走过去时，被长孙璃落伸手一把扯进怀中，后者对着十一冷冷道：“滚回去！别说你那些没用的话，你同她没缘分就是没缘分，这洛城中的各家闺秀，只要你看得上，本宫抢也给你抢来，就是她不行！他若是对你有着半份心思，这么些年在芜云宫中避着那个人！你若是还想不清楚，就给本宫跪到你母亲灵位前去好生反省！”

“四哥……”十一艰难开口。

“说！”

十一咬咬唇，又对长孙璃落道：“我，我不是说那件事的，我是来告诉你，不要让皇祖母知道父皇同玉贵妃的事。”

是了，楚襄绣在瑨国借用的是宋家嫡女宋玉瑶的身份，封妃自然是封得玉贵妃，可见皇帝对她宠爱不一般。

十一转身离开，院中一地清辉似是都聚到他身上浅色道袍上。

长孙璃落叹息一声，正要开口，被楚轻玥伸手掩住了唇，后者递给他一个安心的眼神，又道：“我出去跟十一谈谈罢。”

长孙璃落点带你头，伸手揉着太阳穴进了内殿。

的确，没有丹青的芜云宫真是叫人不习惯。

楚轻玥上前，伸手扯住十一的袖子。

十一回身过来看着她：“四嫂？”

楚轻玥一笑：“四嫂想跟你谈谈。”

十一点头。

两人就着近处的石桌石凳坐下，楚轻玥道：“十一，你喜欢丹青是不是？”

十一点头。

楚轻玥又道：“那你想过丹青喜欢你么？”

“她只是将我当作弟弟。”说着，十一就低了头。

楚轻玥扶起他的肩膀：“十一，你要知道你们之间永远没可能。”

十一不解。

“丹青心里的人一直都是南粤国的锦桓。这你应该是知道的。所以你要怎么办呢？”

“我不知道。我只是想求四哥让我去南粤看看她，哪怕就是看一眼也好。”

“十一，你不是小孩子了，你该知道，人与人之间的缘分极妙。有些人这一生只会见一面，有些人这一生不管之前如何亲近，也会有淡忘的可能；而有些人是我们这一辈穷尽心力也得不到的，你明白么？”

十一点头。

楚轻玥叹息，她突然不知道自己该如何说下去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