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人类么?”万年死宅的维克托，在憋了半天后，才想出来一句这么愚蠢的搭讪用语。

结果奥莉安娜还很认真地思考了一下：“我也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不是人类，我原本只是一个普通人，不过现在身上百分之八十的器官已经替换成机械了……”

“巧了，我也是!”维克托激动地上前一步，奥莉安娜被吓了一跳，却并没有拉开距离。

“你的声音真好听……”维克托吞了吞口水，自从光荣进化之后，他就好久没分泌过这玩意了。

“你的也是……”奥莉安娜低着头，蒸汽泵里的蒸汽都快从头上冒出来了。

随后又是一阵长久的沉默。

“月色真美……”奥莉安娜绞尽脑汁才从以前看的爱情剧里挤出这么一句话。

“是啊。”维克托抬起头：“今天居然能看到-12.6等亮度的月光，这在底城可是很少见的。”

“你能精确分辨月光的亮等?”奥莉安娜好奇地问。

“是的。”维克托骄傲地指着自己的左眼：“看，我刚换的机械义眼，能够分辨波长3000nm到100nm之间的光，对亮度的敏感性更是和目前最精确的相机等同。”

对于维克托的这只眼睛来说，再怎么精心打扮的女孩，脸上也布满了瑕疵。唯有奥莉安娜那陶瓷质地的，完美无缺的脸颊，才是真正的天使的面容。

“你很喜欢月亮?”

“是的，是的，月亮……很美。”嘴上这么说着，奥莉安娜却并没有抬头看月亮，反而一直盯着维克托的眼睛。

“你叫什么名字?”

“奥莉安娜，先生，我叫奥莉安娜。”奥利安娜多么希望他能记住自己的名字，以至于重复了两遍。

“奥莉安娜……多么柔美的名字。”维克托试图让自己的脸上浮现出笑容：“我叫维克托，很高兴认识你。”

“我也……”

“嘿!维克托，你站在这里做什么?”响亮的招呼声打破了暧昧的氛围，两人就像是被戳破了的泡泡，啪地一声回归正常。

“贾斯丁都等你好久了!刚才跳舞的时候都心不在焉的。”说话的是金克丝，这丫头今天居然穿了一身纯黑色的哥特风格的礼裙，脸上画着——用贾斯丁的话来说，“鬼一样”的浓妆，踩着高跟鞋摇摇晃晃地走了过来：“你在和女孩子搭讪?真是铁树开花呀!”

“没有，我、我在问路!”维克托连忙否认，转头看向奥莉安娜：“我是被请来做演讲嘉宾的，所以……如果可以的话，我们下次再……”

“啊!我也是来参加宴会的!”奥莉安娜突然觉得这场宴会举办得真是恰到好处：“我们一起去吧!”

两人肩并肩走着，完美的、绝不会出错的机械躯体此刻差点儿连走路都不会走，跟在她们后面的金克丝感觉自己像是个2000瓦电灯泡。

“让我们欢迎祖安的科学领袖，海克斯科技的奠基人，划时代的机械先驱——维克托先生!”维克托一进门，贾斯丁就迫不及待地向大家介绍他，维克托在皮尔特沃夫还是有些名气的，可以让这些刚刚移民的科学家们安心。

宴会里的所有人都转过头来盯着维克托，因为身体原因，维克托之前很少在公共场合露面，现在身体虽然好了，但他也不喜欢这种无聊的社交游戏，在场的科学家们，有很多都是第一次看见他。

本来维克托也只是准备随便讲两句，讲完了就走。结果在拿到话筒后，看见台下的奥莉安娜一直盯着他，立刻就像杰斯附体了似的，口若悬河了起来。

那些套话他是讲不来的——出于某种显摆的情绪，维克托开始向大家介绍自己最近的研究细节。对于不懂行的人来说，听起来自然是枯燥无味，而奥莉安娜却越听越沉醉。学识渊博的男人，实在是太有魅力了……奥莉安娜感觉自己回到了当初看歌剧的时候，新鲜、刺激且有趣。

看见奥莉安娜崇拜的眼睛，维克托越讲越起劲。要不是贾斯丁及时阻止，只怕他连某些机密内容都要说出来了。

“你今天怎么回事?”贾斯丁端了杯酒过来给维克托润嗓子。按理来说，以维克托现在的身体，是不会出现口渴的情况，然而他却接过酒杯一饮而尽，随后悄悄问贾斯丁：“那个，宴会的时候，一般不都要……跳舞么?”

“跳舞?之前已经跳过了啊，你……”贾斯丁审视着维克托，突然转头看向台下的奥莉安娜，笑道：“看来你是准备……求偶了?话说两个机械体之间应该是不能生育后代的吧?”

“没有没有，我只是想运动一下。”维克托连忙否认：“至于生育后代什么的，想要的话也可以有啊。”

“好吧，我帮你安排一下。”贾斯丁拿起话筒，牵着金克丝的手：“刚才跳得还不够尽兴，为了庆祝大家搬来祖安，我们继续起舞吧!”

维克托推开身边那些找他搭话的科学家，径直走到奥莉安娜面前，光滑的轴承恰好旋转了四十五度，一个标准的邀舞礼后，维克托微笑道：“奥莉安娜小姐，不知我可否邀请您跳一只舞?”

“我的荣幸。”奥莉安娜佯装镇定，心中无比后悔今天没穿裙子来，回了个礼后，搭上了维克托的手。

维克托的手是钢铁，奥莉安娜的手是陶瓷。正常人都不会觉得这俩玩意的触感比得上人的皮肤，不过很明显，他们都不是正常人。

舞蹈是简单的探戈，两人身体靠得如此之近，以至于都能互相听到对方体内动力源运作的声音。

维克托和奥莉安娜都没学过跳舞，但这种简单的舞步，对机械化的身体来说毫无难度。在贾斯丁有意无意地指引下，这一对很快就成了舞台中央最亮的崽。

“认识你真高兴……”奥莉安娜用她那特殊的机械语音颤抖着说。

“我也这么觉得……”维克托那冰冷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和你跳舞，比换了一个新零件的感觉还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