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十八日凌晨四点，天还未亮，上海东北方向约一百五十公里的海面上，一只庞大的舰队正在向上海方向靠近。

赤诚号和凤翔号，日本舰队中的两艘航空母舰上，灯火通明，甲板上停满了飞机，无数人员在甲板上作业着，加油的加油，挂弹挂弹，正在为出击作准备。

高须四郎的战术很简单，在黎明前出动战机，利用太阳升起的时间差，飞机在四点半放飞，以仪表飞行，待其到达上海上空时，恰好是五点四十分，这时上海天空的能见度，刚好够飞机进行轰炸。

"消灭敌方飞机最好的办法，就是将其歼灭在机场上。"

在高须四郎看来，南方红色中国红军最大弱点就是，工业基础薄弱，所有的飞机全部都要依靠进口，只要海外交通线一被切断，他们的飞机就是打一架少一架。

四点三十点分，赤诚号和凤翔号开始放飞飞机。

首先起飞的是搭载炸弹，速度较慢的8（蟹）9式攻击机和九二式攻击机，这两款飞机最大时速都只有二百公里出头，挂载了炸弹之后速度更慢。最后放飞的，才是速度相对较快的中岛90式舰载机。

由于知道红军的机场较多，此次出击，高须四郎除了在两舰上留下六架战斗机用于防空警戒外，两舰上其余的飞机一次性全部派了出去。

五点整，两舰上整整七十五飞机全部放出，此时，舰队的东方，太阳已从海平面上升起。

在这波偷袭上海机群中，南乡茂章中尉驾驶着中岛90式舰载战斗机飞在最前，为了保证轰炸的效果，就连战斗机的小腹下，也挂着一枚一百公斤重的小炸弹。受地球曲线地形的影响，海平面上还是灰沉沉的天色，两千米以上空中，却已天色大亮。

南乡茂章领头，庞大的日本机群背对着阳光向西飞行。

三十分钟后，南乡茂章看到了银带似的长江，他在东边初升的太阳的照耀下，正反射着鱼鳞般的光泽，他所在的机群，此时已飞临长江口，目标在望。

此时的他，根本就没有意识到巨大的危险正在迅速逼近。

"所嘎！"

南乡茂章满意地点点头，掏出信号枪，正准备发出指令，命令编队护航的战斗机散开为后续的攻击机前进腾出空间，这庞大机群编队的后方突然乱了起来。

整整二十四架机头漆成明亮米黄色的FW90战斗机，突然从编队后方的四千米高空小角度俯冲下来，一下子咬住了他率领的这支飞行编队的尾部，每架FW90上的四挺7.9机枪都在冲着毫无知觉攻击机群疯狂地开火。

在短短一分钟内，被对手"***成功的日本机群，完全就成了任人宰割的羔羊，二十四架战斗机从机群尾部一路射击杀到机群前部，来了一个完美的"通场"。

通场过后，整整二十二架日本飞机就冒着浓浓的黑烟燃着大火坠向地面。余下的飞机中也有十余架也带轻重不一的伤势勉强飞行。

在195年，日本绝大部分的战斗飞机上并都没有安装无线电设备，普通飞行员在空战中只能通过手语和信号枪联络。作为队长机的南乡茂章的飞机倒是安装了一台，他通过机载电台里传出的后来自后方攻击机驾驶员的惊叫时，才意识到大事不妙。待他手忙脚乱地将身上的信号枪子弹的颜色拔弄成预警的红色打出向护航战斗机编队示警时，突袭FW90的"后方通场攻击"已杀过编队的中部。冲得最快的六架FW90甚至已咬住前面毫无防备的中岛战斗机猛烈地射击。

一分钟内，原本齐整壮观的轰炸编队型，就在这一波攻击中被杀得象捅了的马蜂窝似的，二十多架飞机吐着黑烟坠向大地。

"巴嘎！"

南乡茂章咒骂了一声，他回头看了一眼后方，两架冲得最得意最急的只有两个翅膀"的中国战机，正一左一右咬着他后方的两架友机不放，他们在二百米五十米处就开始射击，一直打到一百米处才停止。那两架倒霉的日机，他们的飞行员的飞行时间最少是对手的两倍，技术更是远在对方之上，可惜不但失了先手，更是被对方偷袭，才刚刚看到南乡茂章的示警，正要拉动操纵杆做出机动，瓢泼的子弹就从后方不断地打来。

比起只有两挺机枪的中岛90式战斗机，FW90年装备的是四挺机枪，火力密度高了整整一倍。由于其是小角度俯冲攻击通场，此时的时速已超过了四百公里。而两架日本此时小腹下还挂着炸弹，还处巡航速度飞行状态，时速连二百公里都不到。

面对以接近两百公里相对速度疾攻而来的中国战机，才刚刚反应过来的两架中岛战斗机才刚刚做出抛弃炸弹，想要规避的姿态，就被疾冲上来的FW90打得全身是洞，身上冒火，几乎是不约而同地栽向地面。

"山村君！"

"河田君！"

南乡茂章瞧得睁眼欲裂，他以最快的速度抛弃作为负担的炸弹，然后加大油门拉，拉起机头，操纵中岛90战机进行爬升。

身为飞行时间超过一千小时的老飞行员，南乡茂章知道双翼机是绝对不能和单翼机比速度，更不能和他们玩俯冲脱离。尤其是对方是处于这种高速通场追击的状态。对付这种情况，最好的处置方式就是操纵飞机进行螺旋爬升或水平盘旋。

由于不知道有多少加敌机从身后杀来，南乡茂章所选择的就是最安全的螺旋爬升方式。

当飞机被拉起时，南乡茂章借着角度的变化，扫了一眼后方，他看到了二十多架机头漆成米黄色的单翼飞机，正在本方的机群里肆虐。先前齐整的飞行编队现在已溃不成军，本方还能飞行的飞机此时几乎都抛弃了炸弹，开始疯狂地逃命。

干掉了南乡茂章友军的两架FW90，带头驾机的飞行员，同样也是"队长机"的身份，两人打掉他的友机后，直接就盯上了南乡茂章。不过由于南乡茂章及时拉起机头，先前飞得太快攻得太急的两机来不及爬升就飞过了头，一下子冲到前面去了。

"山村君，河田君，我替你们......八嘎，这回放过你们！"

南乡茂章还有算有几分冷静，知道此时自己的首要任务是保护编队中脆弱的攻击，螺旋爬升后，他的飞机在空中翻了一个漂亮的筋斗，将机身掉过头来，眼睛却被从东面射来的阳光刺得忍不住眯起了眼。

"该死，是正对阳光！"

南乡茂章眯着眼睛，扫视战场，确认情况，他却恐惧地发现，在本方编队的后方，一远一近，还有两波敌机正从后方杀来，冲在前面的那一波，正要进行第二轮的通场。由于受到阳光的阻碍，南乡茂章无法判断出这两波敌机有多少架，但数量一定不会比第一波少多少。

"八嘎！"

在那瞬间，南乡茂章已意识到，自己的机群陷入了对手精心准备的陷阱，在遇袭的一瞬间，这场空战，从一开始就成了一边倒的屠杀。

调过机头的南乡茂章悲愤地看到，在自己飞机斜下方八百米处，一架FW90战机正咬着一架九二式攻击机死死不放。

"今天就算是死在这里，我也要拉一个......"

南乡茂章盯上了这架飞机，利用自己的高度优势开始俯冲，准备使用迎头射击的方式将他打下来。

南乡茂章对自己射击技术极有信心，他拿过海航全军射击比武大赛的冠军。

此时，那架FW90的驾驶员名叫李明辉，是个只有二百四十飞行小时经验的小菜鸟，他的注意力全集中在对手身上。身为新人菜鸟的他，第一次参加空战，由于兴奋过度，注意力全部集中在对手那架飞机身上，根本没有注意到从正上方俯冲下来咬向他的敌机。

他从两百米打到五十米，四挺机枪的弹雨在击毙了飞行员后还不过瘾，甚至将整个机翼都硬生生打断后这才意犹未尽地放弃。

击落对手后，这个菜鸟飞行员还来不及从获得第一个击坠的兴奋中冷静下来，一阵密集的弹雨从上方浇下来。

南乡茂章的从他的正上方俯冲下来，在四百米的距离对着他的飞机猛烈开火，密集的弹雨在他的飞机左翼上留下了七八个弹洞，更有十来发子弹打中了他的机身中后部。

也算是他幸运，这种迎头攻击，留给南乡茂章的射击窗口时间极短，他虽然精准地击中了对手，却没有打中驾舱而是稍稍偏后了几十厘米，在机翼和机身上留下了十几个洞。

遭受突然袭击的中国飞行员本能地压低机头，按从前模拟空战训练了无数次的教条那般，拉大油门，俯冲脱离，一下子飞到南乡茂章身后去了。

"你跑不掉的！"

南乡茂章见志在必得的一击居然失手了，心中大怒，俯冲而下的他操纵飞机在空中滚转翻身，画了个漂亮的弧圈，正要掉过头来进行追击，一排弹雨由东面射来。猛烈地击打在他的座机暴露出来的脆弱机腹处。

有整整三架的战斗机，共十二挺机枪都盯上了这架日本机群中的"异类"，击中飞机的弹雨中，有数发子弹打中了这架中岛战斗机的散热器，很快南乡茂章所在的飞机也冒起了黑烟并燃起了大火。

"我不服！"

身处着火的飞机中，南乡茂章的飞行服也被烧着了，他的飞机由于被"集火"射击，中的子弹更多，他自己身上也中了两弹，此时已无法跳伞。从后方打中他的飞机仍然不放过他地继续射击——师从德国的红军飞机员，在德国教官那儿学到的最多的一件事，就是精确的射击技术比花里胡哨的飞行机更重要。已失去操纵的飞机现在成为击中他的对手最好的空战练习射击的活靶。南乡茂章率领的飞行编队中残余的飞机此时已四散逃窜，他自己的飞机在一头垂直栽向地面前，先后被两架飞机视为靶标在空中追射了整整两分钟。

在燃烧的飞机中被从后方不断飞来的子弹打中时，南乡茂章不知道，他所在的赤诚号航母，还没有放飞机前，就因为离上海太近，就已经被南昌号鱼雷艇上某个不科学的"人女夭扶他兼人形雷达"发现了。

停在黄浦江上的南昌号，此时就发挥着防空指挥中心的职责。林汉以消耗信仰之力为代价，每隔五分钟就扫描一下日本机群的位置和速度，然后一旁的参谋和制图人员根的他提供的数据在地图上绘出日机机群的方位，借此确定防空空军出击的时机和引导其飞行线路。

当时，分散在上海周边的四个机场的六十架战斗机全部起飞。通过地面无线电的指引，这六十架战斗机绕到日本机群身后，在其进入陆地，接近上海前发动突袭。

为保万无一失，南京机场也派出了二十四架战斗机前来支援。这八十四架战斗机中，有七十二架是FW90战斗机，余下的十二架则是由德国空军中的精英飞行员驾驶的HE51战斗机。

单翼机对双翼机，外加还有"人形雷达"在地面引导攻击，八十四战斗机对七十五架战斗机+攻击机，每人一架还不够分的。

这完全是一场极不公平的空战，战斗从一开始就是一边倒的屠杀。

事后，林汉很无耻地将这场空战，称为"野鸭大捕杀"。

空战在半个小时后全部结束，侵入上海的七十五架日本舰载机，最终只有六架带着一身的伤痕勉强逃离。日本人损失的飞机，除了少数几架是被地面防空火力干掉外，余下的全是在空中被击落。

而中国方面，则只有少数几架战斗机受了伤，伤得最重的是被南乡茂章迎头射击打中的李明辉的战斗机，不过由于战场就在上海郊外，附近就有机场，飞机受伤的他最成功地将飞机降落在虹桥机场。

事后地勤人员在维修飞机时，从机身上数出了二十个弹洞。南乡茂章当时已打中了李明辉飞机的机身油箱，只是极其幸运的，李明辉的飞机虽然被打得油箱漏油，但还是没有起火。

事后，地勤人员给李明辉起了个外号，叫幸运的李明辉。（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