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皇子很快就发现，沈器和先前不一样了。

身法依旧拙劣，甚至比之前更严重，僵硬得简直不像活人，但不知为何，闪避和格挡的效率却提高了好几个档次，仿佛总能料敌先机似的。

当然，偶尔还是会中招。

没办法，扑克脸推演速度再快，生理上的限制客观存在，内力加成下的二皇子，身体各方面素质远高于沈器。

然而这无所谓，因为还有想金防护。

双方打了一会儿，沈器的身法没任何改善。

有才怪呢，扑克脸选择的是纯理性推演出的最佳应敌手段，鉴于想金长剑并不需要身体配合，身法步法、肌肉协调等等，都毫无意义。

要不是怕惊世骇俗，扑克脸会放弃模拟手臂挥剑。

是的，扑克脸也不想被当成怪物。

纯理性思维，不代表不在乎外界观感，相反，扑克脸推演后的结果，恰恰是不宜特立独行。沈器在码头上表演尾巴招摇，才是冲动的选择。

某一时刻，二皇子眼前忽然一空。

在景和帝等人讶异的目光注视下，沈器拔地而起，贴着二皇子的头发翻到他背后，灰剑反手刺出。

不仅观战的人意外，二皇子也被搞得措手不及。

沈器……竟然使出了轻功！

他不是不会武功么？

二皇子可没本事听风辨器，不回头观察就能格挡住攻击。他毫不迟疑的往前一扑，脱离灰剑攻击范围，随即一个懒驴打滚站起，步法带动身形，一个漂亮的拧身。

长剑横于胸前，脚下不丁不八，可进可退，视线迅速扫向沈器所在的位置。

咦，没人，为什么会没人？

噗——

灰剑从天而降，自天灵盖刺入，贯穿二皇子的头颅！

沈器抽回剑，身体落地，动作依然机械僵硬，地面被砸得轰然作响，丝毫轻功的潇洒都欠奉。

二皇子软倒在地。

如果人真的有灵魂，那么此刻变成鬼的二皇子，应该已经能想明白了。无非沈器再次使出轻功，趁他起身的空档一举将他击杀。

要做到这一点，可没那么轻松。

实际上对高手们来讲，凌空攻击是较傻的行为。固然有个居高临下的优势，可别忘了身体在空中，转折必然受限，很容易露出破绽被敌人抓住。

扑克脸不担心，因为推演结果确定无误。

也只有纯理性的扑克脸才能做到。

时机稍纵即逝，二皇子从躲避到完成戒备，只有短暂的一瞬间。沈器不能有丝毫迟疑，甚至必须事先预测出二皇子的躲避方式，提前起跳。

换句话说，二皇子前扑的同时，沈器的攻击就发动了，他又如何能躲得过？

直到二皇子倒地，景和帝的惊呼声才响起。

老二他……也死了。

三个儿子死得干干净净，皇帝此刻的心情很复杂。

景和帝一直没怎么担心沈器会杀了二皇子，毕竟大家看得清清楚楚，沈器的实力比不上后者。即便后来沈器变了，实际上还是比二皇子略逊一筹。

万万没想到，形势会忽然发生巨变。

不会武功的沈器，竟使出了轻功，这已经完全出乎所有人的预料。而沈器接连两次跃起，中间除了刺出一剑，几乎毫无停顿，更是令人感觉不可思议。

不是说高手做不到连续起跳，只是……

沈器跳得太果断了。

会武功的旁观者还好，看在景和帝等普通人眼里，甚至有种沈器先跳起，二皇子翻滚到他下方主动凑上去送死的感觉。

“为什么？”景和帝怒视沈器，颤声道，“为什么杀他，朕说过要抓活的！”

沈器转身看向景和帝，面色木然。

皇帝不由得一呆。

他这才注意到，沈器不仅动作不正常，脸上毫无表情，更令人心中发冷的是眼神也失去了一贯的灵动，无喜无悲，跟完全换了个人似的。

皇帝都被吓了一跳，变化之大可想而知。

周青樨再也待不住了，迈步跑向沈器，徨急的看着他：“沈器，你怎么了？”

沈器身体微微一震。

“别担心，我没事。”他冲周青樨笑了笑，再一次看向景和帝，笑容也变成了苦笑，“如果我说，我也没想下杀手，陛下信不信？”

扑克脸做出的最佳选择，怪我喽？

虽然扑克脸交还身体控制权时并没有解释，可就像他说的，他就是沈器，所以一旦扑克脸和吐槽兄消失不见，沈器瞬间便领会了扑克脸的想法。

本质上，那也是自己的想法嘛。

首先，沈器和二皇子战斗是为了提高自己的实力，这点扑克脸很清楚，所以他控制身体时，并没有将想金长剑改成削铁如泥的利器，否则用不着使轻功，二皇子早跪了。

检验完毕，二皇子失去利用价值。

那么站在冷冰冰的纯理性角度，干掉二皇子是最简单的解决方案，免得再出任何幺蛾子。

正常的沈器，会考虑景和帝的感受。

扑克脸又干嘛要在乎？

很多人都不愿承认一个冷冰冰的事实：理性是自私的。

舍身取义、舍己为人、坚贞不屈……人类的许多美好品质，或多或少都跟冲动有关。一个纯理性的存在，是不可能热血的，就像“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当然，只要是生灵，都做不到纯理性。

否则这个世界就太无趣了。

“朕信你个大头鬼！”景和帝实在忍不住怒气。

“陛下生气，我能理解，真的。”沈器恳切的说道，“还请您注意身体，别让青樨担心。四师兄，回头麻烦你帮陛下配药调养。还有青樨，要好好吃饭，别饿瘦了……”

鲁灵枢和卫齐对视一眼，脸上露出狐疑之色。老七干嘛呢，怎么……跟交代后事似的？

“你别吓唬我。”周青樨也紧张起来。

“没事。”沈器安慰道，“我确实会昏迷一段时间，多久就不好说了，但有两位师兄在，应该饿不死。”

周青樨越发惊慌：“你到底怎么了？”

“没时间解释了，呵呵……”

沈器双眼一闭，只来得及命令想金收回，人便失去了神志。

周青樨顾不上众目睽睽，伸手扶住沈器，手足无措。

景和帝愣住了，这小子又没受重伤，至于昏迷么？不是怕朕问他的罪，故意装的吧？